“幸存者?”春君淡然,俯眼看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瑟瑟发抖的中年副官,春君漫不经心,“不,他是背叛者。”
在场所有人,眸子骤缩。
和亲团的侍卫们在此时姗姗来迟,援助己方人马。而和亲团中的侍卫们有人认出了春君,这些曾经出自“秦月夜”的杀手们呼吸凝滞,一时间不知所措,不敢对昔日长官挥动武器。
而春君立在屋檐上,睥睨他们,目光又慢慢掠过。他似不在意昔日下属的背离,他只看着那个刘明回。
坦诚说,今日之前,春君从没见过这个军官,也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玉龙一手建立了“秦月夜”,玉龙隐瞒了楼中人太多故事。
春君凝望着刘明回,缓缓说:“十九年前杨家灭门,宣明帝为了隐藏真相,将刘明回安排到军中,处理知道内情的人。之后,宣明帝和‘秦月夜’开始合作,刘明回在宣明帝的指示下,换种方式,继续做他一直在做的事……
“比如,以民充兵,带着满城百姓去送死,和南周开战不断。南周林家世代为将,凤翔却是用普通的、未经过训练的百姓当兵马用。这些年,凤翔死了太多人,终于把知情者全部耗死了。如今凤翔,还记得十九年前惨案的人,恐怕只剩下刘明回这少数帮皇帝做事的人了。
“再比如,宣明帝的野心扩大,不满足于那些人的死亡。宣明帝想要更多的实验对象,想要更多的死亡……北周赫赫有名的倒霉将军,寒光将军杨增,被调往凤翔为战,不就是趁着他不知情的时候,好用战争,再死一大批人,埋掉一大批人的踪迹吗?”
春君淡然:“事到如今,‘兵人计划’,难道你们还一无所知?”
在场所有人,气息变重。
尤其是阿曾,他僵硬身体,呼吸沉重,盯着春君。
阿曾眼中血丝流动,整个人骨肉似被打散,再重新拼凑起来。他想着自己经历的战争,想着自己在大散关见到的兵人中似曾相识的面孔——
他呼吸变得艰难,咬着牙关,一字一句:“你们杀手楼,和宣明帝合作,和霍丘国合作,一起制定了‘兵人计划’。你们制造了大批大批的死亡……而你为什么要告知我这一切,你有何目的?”
春君:“我不是说了么,刘明回是叛徒。
“宣明帝用够他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应该死了。但他却逃了……我的任务,当然是击杀叛徒。”
说话间,春君再动,下一瞬,他的身形浮现在院中靠墙发抖的刘明回身后。侍卫们恍然出手,杀手们茫然出手,春君长鞭纵飞而出,一鞭之下,他卷起刘明回,杀招再出。
阿曾入局,长剑迎上长鞭。
一触即分,春君为躲剑,朝后退一步。
刘明回跌坐在地,哈哈大笑。
窦燕等人茫然无比。
站在廊下观战的李微言若有所思。
窦燕崩溃大喊:“到底是什么秘密?宣明帝到底曾经在凤翔做了什么,还在继续做些什么……春君大人,还有审问了那个刘明回的阿曾,事已至此,何不说个明白?”
“我说,我说!”跪在地上、满脸血污的刘明回抬头,眼中光尖锐疯狂,他大笑起来。
所有人要杀他。
所有人要弃他。
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要看这所有人,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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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大风刮得门窗扑棱棱朝内打开。
杜春娘从噩梦中醒来,心神不宁地下榻去关窗。
自从玉龙那个徒儿雪女来见过她之后,杜春娘好不容易的平和生活,被打乱。这几日,杜春娘总梦到当年的事。而宋琅明明和她保证过,那些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吗?
杜春娘苦笑,心想宋琅果然不靠谱。她就知道,只要遇到玉龙,宋琅就拗不过玉龙,宋琅说着会劝玉龙,但所有事情,还是按照玉龙想的那样去发展。宋琅就是玉龙身边的一条狗,只会围着那个女人转……
杜春娘在心中咬牙切齿地骂,她站在窗棂下,忽然周身冰寒,困顿陡消,神思清明。
夜雾弥漫,月色皎洁。
她看到明月下,有女子踏月而来,步步悠缓,衣袂掀飞。当乌黑的斗篷掀开时,女子姣好秀美的面容,如杜春娘梦魇中的恶鬼,闯入杜春娘的视野。
这一切,就像十九年前——
杜春娘惨叫一声。
她抓过自己日夜挂在脖颈下的一个哨子,哆哆嗦嗦地用力吹响。
这样的哨子比不过西域朱居国扶兰氏专用的魔笛,但是用来命令失败者,应该还有些用……果然,黑夜中的风月阁下,街巷中断断续续出现了很多麻痹的、高矮不定的黑影。
他们有的枯瘦,有的残疾,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呼吸不畅。
他们稀疏些,包围这座风月阁。他们是这座城中大大小小的乞儿,无一例外的,迟钝麻木,抬头看向屋檐上款款行来的玉龙楼主。
玉龙俯眼看着他们,目光却平静从他们身上移开,落到了杜春娘身上。
乞儿们仰头看着月亮,口齿翕动,齐齐唤声:“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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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么多乞儿?”
城郊贫民窟中,林夜和雪荔背靠背而战,望着这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瘦黄乞儿们。他们不通武艺,却像是有什么执念,一起来拦林夜和雪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