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飞快捂住她的口:“别叫。我是小公子派来帮你的人。”
明景眼眸明亮,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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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使库失火,火光照得天光大亮。
林夜咳嗽着退出库房,循着火光朝返回的路离开。他额上渗汗努力记忆方向,烟火熏得他眸红喉痒,呼吸艰涩。
他掩住口鼻,趔趄躲避横梁与飞页窜起的火星子。
一片晦暗,一片浓烟。
林夜行得十分艰难。
高太守有些手段啊,这么快就发觉了关键,也狠得下心来放这把火。
林夜暗自叹息,却并不慌。
他屏着呼吸,在火海中撤退时,有守着这一方的人发现了动静:“火里有人……呃!”
一根发带飞出,缠住这人的脖颈。头顶一片木梁倒下,这人脖子被发带勒着,一同倒入了身后的火海中。
林夜呼吸沉重。
他额上渗汗,后跌两步,喘口气后,再次猫腰而行。
越来越多的人守着火海,誓要将火中有可能的贼人困死。
林夜一边要躲避烟火,一边要判断人流数量。可惜他只有一根发带,他身上的利器不能杀人,更不能留在火烧现场。
艰难中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发丝和衣袂都染上黑烟,沾上火星。
有人在外吼:“大家散开!不要靠近火!”
林夜眼前发黑,脸被烤得发烫。他快要撑不住时,拐弯之间,又一道人影拦在前方。
火灼灼火海快要吞没他,少年目中布上血丝,戾色浮现。他手曲起准备杀人时,闻到霜雪一样的气息。
他的手被扣住了。
视野模糊的少年郎颤声:“阿雪?”
——她来救他?
她来救他!
少女不言语,火海滔天,言多必失。她找到林夜,便拽住少年的肩,朝自己来的方向凌身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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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红光要从云后破出。
雪荔和林夜跌跌撞撞地奔入一巷中。
万籁俱寂,狗吠浅浅。
身后追兵众多,火海让雪荔也眼睫沾雾、目中模糊。她趔趄着要撞入眼前的墙壁时,身后的林夜忽而拽住她,反握住她的手。
“轰——”
“轰、轰——”
前后两声爆炸声,自官署和公使库的方向传来。剧烈爆炸声震得天地撼动,那样猛烈的爆炸并不寻常,分明是藏了易爆物在里面。
巷中,林夜咬牙朝前扑去,将带自己出来的人笼入身下,捂住她口耳,不让她受到惊扰。
昏昏天光,火海遥远。
清晨的寒风与肌肤的灼烫对比鲜明,刺得人骨血颤颤。
失去发带的少年玉冠早已歪了,衣容不整至极。
他乌发如云散落,血液蜿蜒额间,雪白脸颊沾灰,却昳丽得近乎妖冶。他模糊地去摸身下人的脸,好是不确定:“阿雪?”
少女被他的发丝笼罩,轻声:“嗯。”
他一瞬抱紧她。
第38章 真是一只满肚子坏水的臭……
清晨时分,城中戒严。
昨夜官署、公使库失火,高太守满城捉拿纵火者。一大早,便有很多官兵押送着有纵火嫌疑的人前往官寺,听从候审。
雪荔坐在陈府巷口所摆的竹桌前,小口地喝着一碗豆奶。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她的余光已经看到巷外官兵捉了三批人马去审问。
陈府,是“妙娘”的娘家。
不错,隔了五日,二人又来到了那个对对联的陈家巷子里。
天未亮时,林夜和雪荔从火海中逃出,二人视力慢慢恢复,林夜却不急着回府。
天亮后,林夜大摇大摆地带雪荔去刚开门的成衣铺。林夜大手笔地为二人各备一套新衣,二人便来到陈府来吃早膳,沾喜气
陈府为嫁女,连摆七日酒席。不可谓不奢侈。
所以,林夜笑眯眯:“这么有钱的人家,还没把女儿嫁出去,就急急忙忙把女儿扔去公婆家,必然有些问题。咱们去看看。”
雪荔无异议。
当雪荔乖乖地坐在桌前吃陈府为客人准备的早膳时,长袖善舞的林夜已经钻去人后,熟门熟路地找到曾见过的管事,和那管事热情聊天。
林夜极得人喜欢,东拉西扯说了一通,便让那管事对他和颜悦色。他还极会来事儿,他花大钱让陈府一个仆从替管事先看顾巷中的客人,非要请管事坐下来吃顿早饭。
林夜嘴甜无比:“我和阿雪上次来的时候,就见陈伯你十分辛苦了。小生说句僭越的话,为主人家张罗亲事自然是分内之事,但如果把自己累倒了,仁善的主人家,心里也过不去啊?一顿早膳用不了多少功夫,我和阿雪从巷口买了包子,新鲜的。我们又吃不完,陈伯和我们一起吃点吧。”
被称呼“陈伯”的管事心里熨帖。
他哪里在乎一顿饭呢?他来操办诸事欠,必然先垫了几口饭菜。
但是人年纪大了,连续几日劳作到底有些吃不消。若是旁人巴结,他必然警惕。然而这少年郎既不是城中的熟面孔,又生得俊俏、通身一派富贵相,看起来便是花钱大手大脚的“糊涂孩子”。
陈伯便想:我就指点指点他,教他出门在外,不要这样“露富”吧。
陈伯和林夜说笑着朝这方桌椅走来。
雪荔耳朵一动。
她一边喝着豆奶,一边不动声色地从蒸笼下偷了一个包子,藏到了帕子里。
待陈伯和林夜入座的时候,雪荔神色如常,谁也不知她偷拿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