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116)
她在信中不敢提及太多,唯恐被江砚知晓她的下落。
江砚害得她错过与宋岐致的婚期,姚芙绵如何不怨,恨不得在给宋岐致的信里狠狠地谴责他的所为。然江砚手眼通天,若是那信当真落入他手里,恐还未送出洛阳便被销毁。
宋岐致离开洛阳,仍是留了侍卫下来搜寻她的下落。姚芙绵深知没有宋岐致与宋祎的卫国公府抗衡不了江氏,拒绝了卫国公府掌事的将她留下来的请求。
姚芙绵离开卫国公府后,将自己身上精美的华服换成一套简制朴素的衣裙,发上的珠钗也都被她换成银两,只留下一支镶玉金簪,用以关键时刻保命。
这些都是在别苑时江砚为她置备的,或价值连城,即便只换来几个铜板姚芙绵也毫不惋惜。
她连客栈也不敢去,当夜找了一处破败无人的寺庙,心惊胆战地躲了一夜。
此处偏僻,白日鲜少有人经过,到了夜里更是荒凉得阒无人声,只风吹过时发出的空洞声响。
姚芙绵蜷着身子瑟瑟发抖,即便清楚书中鬼神之说荒诞无稽,仍是难免感到害怕,她手中紧紧握着剩下的唯一一支簪子,祈祷黑夜快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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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馥本对宋岐致提前离开洛阳一事略有不满,好在他还知要留人继续搜寻姚芙绵下落,可这不过几日,便打听到卫国公府那边已停止寻找姚芙绵。
江府这两日反倒增添了人手,卫国公府却在这时放弃,宋岐致不在便要偷懒了不成?
她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卫国公府的人讳莫如深,不肯告知缘由。最后在江馥的再三逼问下,才告知姚芙绵现身过卫国公府,让他们不必再费劲。
江馥又惊又喜,忙追问姚芙绵去向,然连卫国公府也无人知晓。
总归姚芙绵还活着,其他的也不重要了。江馥高兴地回江府去,只是有一事想不通,姚芙绵既回来了,又为何还要躲着不肯出现。
莫非是躲着什么人不成?
江馥忙要将消息告知大夫人与江巍,先遇上从府外回来的江砚。
其他人不知情,江馥可是一直知的,江砚与姚芙绵的情分并非外人看到的那般淡薄。
姚芙绵失踪的这段时日,江砚连江府都很少回来,这几日更是阴沉着脸。
江馥犹豫过后,将自己所知告诉江砚。江砚微微颔首,对于此事也是有些意外。
他问道:“可知她去了何处?”
江馥摇头:“不知。不过这才过去多久,应当还在洛阳才是。”
江砚颔首:“的确。”
“芙娘在洛阳除了卫国公府和江府无处可去,也不知为何不肯回来……”
江馥自顾低声喃喃,“不过不打紧,她既无恙,想来很快便能再找到她。”
有侍者在这时上前,恭敬地与江砚道:“大公子,明日博陵有客至,大夫人让您准备招待事宜。”
这几日江砚似乎有些忙碌,时常有门客和侍卫去寻他请示,也不知是什么客人如此重要,需要江砚亲自招待。
江馥不好再耽搁江砚,拜辞他后对那侍者说道:“大夫人可是在正堂?我与你一道去,正好有些事情需要禀告。”
然在转身之前,却听江砚蓦地开口。
“馥娘可是要去告知母亲有关芙娘的事?”
江馥停下步子,道:“正是。芙娘既无事,也不知遇到什么麻烦不肯回来,多派些人手,也好早日寻到她免得她在外吃苦。”
“此事我会处理,不必惊扰父亲母亲。”
也不知是否江馥看错,江砚面上挂着温和笑意,连声音都是平静的,眼神却无端让人发怵。
江馥对江砚的信任胜似自己亲兄长,自然不疑有他。
“有劳堂兄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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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芙绵在这处荒凉的寺庙里躲了几日,她每日一早就去买些干饼和水回来,而后继续在此待上一整日。
她不知要多久才能摆脱这种日子,也不知宋岐致是否能收到她的信件,更不知是宋岐致先回来,还是她先被江砚再次捉回去。
这日一早,姚芙绵被一阵嘈杂声惊醒,躲在泥像后往外看,才知是来了几个地痞流氓,正因偷来的几只家畜起了争执。
姚芙绵紧紧捂住口,连呼吸都放缓,默默祈祷他们快些离开。
片刻后那些人才争执出个结果,打算要在此处搭火堆将偷来的鸡鸭烤了吃,已经捡来一些干柴和枯草。
这些人个个瞧着年纪都不小,又生得健壮,轻易便能将小臂粗的树枝折断。
他们将捡来的柴火放在一处,彼此笑骂说些混话,有人得意地同其他人乐道自己昨日又去偷摸小娘子,得逞了好几回。
不堪入目的内容让姚芙绵几欲作呕,内心愈发焦灼,后背也在煎熬的等待中冒了一层汗。
若是被他们发现,她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终于等得他们要去河边清洗皮毛,趁着人走远,姚芙绵才从泥像后边出来。
她本想先出去躲一阵,夜里再回来,然她还未走出门口,便被一折回来拿树枝的人发现。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我、我恰巧路过此地,正要离开。”
那人如何相信,见姚芙绵面貌漂亮,染了脏污的面颊仍是难掩其色,又孤身一人,当即动了心思。
“我都看见你从寺庙出来了,我们的事,你都看见了吧。”他双眼露出精光,只觉喉头干痒难耐,边走边笑道:“小娘子怎的这么快就要走,不留下来与我们一道吃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