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124)
见崔母面有愁思,江砚关切问道:“姨母可有何烦心事?”
“确有一事,令我苦恼……”崔母很想问问江砚有关那表姑娘的事,然崔忱走之前再三叮嘱,万不可提及有关之事,想了想,遂作罢。
“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罢了。”
崔母方才提过崔忱几日前去了并州,江砚猜想她的劳心费神与此有关,宽慰道:“西边乱事已定,子谦此行该是顺顺当当,姨母不必为此烦忧,顾念好自己身子才要紧。”
崔母笑着点点头。
又寒暄两句,江砚告辞要离开。
崔瑗还在自己居所穿戴崔忱留给她的一对耳珰和璎珞,揽镜自照,尚未欣赏够,便被母亲派来的家仆唤走,要她去送一送江砚。
“短短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崔瑗不满地抱怨,仍是去了。
她如今见到江砚格外不自在,然这只是她一人的别扭,反观江砚,淡然处之,显然不将她的心思放在心上过。
崔瑗耐着性子将江砚送到大门口,正欲转身进去,被人喊住步子。
“崔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赵明,崔忱的好友,崔瑗识得他。
“郎君寻我有事?”
赵明嘴角含笑,神气扬扬地走过来。
“我来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很快要有嫂嫂了。”
此事与江砚无关,江砚不欲久留,径直上了马车。
崔瑗眉心蹙起,疑惑又惊奇。
“此话怎讲?”
“你兄长前段时日与你府上作客的江娘子走得极近,不仅邀她江边夜游,还带她去沧浪亭买首饰。二人形影不离,关系密切。”
“江娘子?洛阳的江娘子?怎么可能。”崔瑗驳斥道,“我兄长回来那日我亲自相送,只他一人启程,哪里来的江娘子。”
“这我便不知了。”赵明耸肩笑道,“方才所言,亦是我亲眼所见,你若不信,可等你兄长回来亲自问他。”
“怕是郎君看错了。”崔瑗抬手摸了摸颈上的璎珞,“我兄长去沧浪亭是为我买饰物,并非为什么江娘子。”
赵明却是含糊不明笑道:“究竟是打着为你买的名义为江娘子挑选,还是为江娘子挑选顺带给你一并买了,又有谁知呢。”
这话说得好似在离间兄妹二人的感情,崔瑗恼怒更甚,又不知究竟是真是假,想要回去问问母亲。
方才光顾着和赵明辩驳,她这才发现,江砚的马车还停在原地。
“表哥,你怎的还不走?”崔瑗疑惑,并非赶人。
赵明也注意到,问:“这位是?”
崔瑗想到什么,冷笑道:“这位便是江氏大公子江怀云,方才你所言,大公子可都听见了,若是捏造,江氏该找你要个说法。”
江砚掀起车窗帘子,只露出半边脸。
他分明是笑着,不知是否另一半面容隐在暗处的缘故,无端让人感到一阵阴寒。
他嗓音温润:“方才郎君所言,我会让人查明虚实,还望郎君先勿将此事宣扬出去。”
“这是自然。”赵明连忙应下。
江砚名声谁人不知,他的言行举止被世人争相模仿,文章辞赋被读书人广为流传。便是世家子弟,都在暗暗期许有朝一日能得他指点。
能见到江砚在赵明意料之外,他喜不自胜,想与江砚讨教讨教,江砚已放下帘子,马车缓缓离去。
*
崔忱要去的乐平郡与宋岐致所在的晋阳郡离得不远,那日崔忱与姚芙绵说起,姚芙绵未多想便应下。
她也曾想过去晋阳找宋岐致,只是彼时有战乱,又是孤身一人,才作罢。
这回有崔忱同行,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当时从洛阳打探到的消息不仅有关宋岐致,还听到从卫国公府流传出的有关姚渊的病情。
姚渊的病愈发重,已下不了榻,整日整夜需要人守着,时常昏迷,呼吸几乎微弱到不可闻的地步。
姚芙绵心急如焚,但若是有人可护送她回去,总好过她独自跋山涉水,万事只能待见到宋岐致之后再做打算。
紧赶慢赶,一场连绵的秋雨后,二人抵达乐平郡。正是夜里,崔忱先安顿好姚芙绵,打算第二日再送她去晋阳。
姚芙绵自是感激不尽,同他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这一路,姚芙绵已经想好要如何同宋岐致解释她失踪一事,再看看晋阳的事宋岐致何时能处理好,倘若快些,她便让宋岐致送她回去扬州。
然而真正能见到宋岐致那日,姚芙绵反而生出些忐忑不安。
宋岐致住在由州刺史安排的府邸,崔忱将姚芙绵送到门口,又让家仆进去通报。
而后他不等宋岐致出来,要先行离开。
“这几日我先住在舅父家中,芙娘若有事,遣人送信与我。”顿了顿,他又放轻了声音,“即便再无需我,芙娘离开当日,也与我说一声,我好放心。”
姚芙绵看着崔忱,半晌不能言语。
这一路她多亏崔忱的关照,才能顺利躲避江砚,来到晋阳。
她再薄情,此刻也生出几分不舍,柔声道:“郎君多多保重。”
不想见她与宋岐致郎情妾意,崔忱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不久后,进去传话的家仆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
上回见还是孟夏,此刻已是深秋。宋岐致模样与从前相差无几,然周身气度比以往沉稳不少,意气风发的笑意被肃然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