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15)
姚芙绵颔首。
被人热切地围着,姚芙绵并不厌烦,相反她很受用。
母亲产下她不久便离去,幼时很少人会来与她玩,都嫌她晦气。
姚芙绵每每看着那些被玩伴团团围住的人便一阵艳羡,他们无不家世显赫,身边从不缺可与之玩乐的人。
所以同样,当姚芙绵试探着加入时,他们亦来者不拒。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这些人或许连她名字都叫不上来,但姚芙绵已经很满意,看他们十分顺眼。
直到长大,越来越貌美的她也渐渐成为中心,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围着她。
好像事情都在变得越来越好,姚芙绵心境开阔,感到久违的轻松。
此地视野开阔,女郎们的欢笑声不断,即使走远也不怕迷路,不远处的林子冒出的绿芽鲜嫩,还能听见一些鸟鸣声,姚芙绵走近去看。
吸入肺腔的气清新凉爽,空灵的鸟鸣声不绝于耳,姚芙绵抬头张望,想见一见是什么鸟儿在鸣。
走得更深处一些,鸟鸣声再听不见,一些古怪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直觉告诉姚芙绵应该离开,可内心的好奇又驱动她继续往前走。
待听清声音源头究竟为何,想走已经来不及,她看到极其令人惊恐的一幕。
不远处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地交叠,男子口中还含糊说着些污言秽语。
她听到的古怪声音正是来源于此。
姚芙绵站在树干后,立刻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惊恐到忘了反应。
直到她看清那男子的面容,背后简直冒出冷汗,双腿又听使唤了才立刻转身逃跑。
李骞侧目看去,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粉色衣裙,一个背影落荒而逃似的远去。
*
姚芙绵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发现她,可她害怕被发现,即使她也不算做错什么,只是恰好撞见他们不甚体面的一幕而已。
然姚芙绵从未见过那种场面,早就在慌乱中失了方向,害怕被树枝割破脸,一边挡住脸一边提裙逃跑,衣裳脏乱得如何她也无暇顾及,被石块绊倒就继续爬起来。
林中的鸟儿也因她的声响振翅飞走,姚芙绵早没了玩乐的心思,想要快些回到女郎们的所在之地去,假装不曾见过方才那一幕。
等她好不容易跑出林子,却不知下一步该往哪边去,脚下是一片小山坡,她眺望底下,发现一片身影。
许就是江馥所说的,今日游春的郎君们。
姚芙绵立刻朝他们跑去。
人多,即使李骞追上来也不敢对她如何。
离郎君们越来越近,姚芙绵果真在其中发现江砚,立刻喊出一声:“表哥!”
然她的嗓子因极致的紧张而发不出多大声音,又跑了会儿她再喊一声:“表哥……”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子……”
其中一人打趣:“张兄,你莫不是念想罗女郎想出了癔症,早说了你一同带来也可,我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哪有什么……”
话音未落,他们确确实实听到声音。
众人回首,朝后看去。
江砚亦回首,看清是姚芙绵。
姚芙绵知他看到她了,双眼一亮,欣喜之余不甚踩到足下裙裾,踉跄几步朝前栽去。
她以手肘撑地,又朝前滑了几寸,幸而没摔到脸。
姚芙绵顾不及去看,抬起头泪眼楚楚地看向江砚,又喊了一声:“表哥……”
众人循她目光望向江砚。
有人问:“怀云兄,找你的?”
江砚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何故如此慌张。”
他俯身伸手,正欲扶起姚芙绵,看到她身上的尘土时一怔。
姚芙绵刚来江府就在他面前狼狈过一回,此刻也无心整理仪容,生怕江砚嫌她这模样将手收回去,立刻双手紧紧攀住他的手。
好在江砚并未将她甩开,她得以借他力起身。
站稳后,江砚才松开她的手,又问一遍发生何事。
“我、我……”姚芙绵不知要如何解释,总不能将方才目睹的荒唐无耻之事告诉江砚,江砚高风峻节,那等污事说给他听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急中生智,姚芙绵低声道:“我与馥娘来此踏春,我走得远了一些不幸与她们分散,后来失了方向,如何都寻不到人。”
想到方才的事姚芙绵心有余悸。
“后来我看到表哥了,我想快些见到你……”
故而才跑得那样慌乱。
姚芙绵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眸中还噙着泪水,我见犹怜。
其余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原来是心切。
在场的郎君对江府近日的事略知一二,知晓姚芙绵就是那位与江砚有婚约的女郎。
江砚过市会有无数女郎向他掷花,目光也大多在他身上,他们只能沦为陪衬。
江砚婚事若是定下,那些女郎没了机会,以后可不就能多看他们几眼。
他们对此乐见其成。
“怀云兄,既是找你的,如今姚女郎受惊,你还不快快将人哄好。”
其余人应声附和。
宋岐致看了姚芙绵一眼,说道:“姚娘子方才……可有受伤?”
姚芙绵这才感受到膝盖和手肘都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垂眸低首,声音闷闷:“想是破皮了。”
“伤口要紧。”宋岐致对江砚说道,“你先将人送回去处理。”
姚芙绵看着宋岐致,心道,比之江砚,宋岐致良善多了。
一直无所表示的江砚同众人告辞,又让姚芙绵跟着他走。
姚芙绵跟着江砚上了他的马车,马车上的熏香让她心神彻底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