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171)
“若你们下回再交手——”
“不会有下回。”江砚打断,漠然道,“我杀了宋岐致。”
姚芙绵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想说的话也忘了个干净。
杀?
好半天,她才讷讷道:“你…你说什么?”
江砚脸色淡淡,目光寒凉。
“你不必再想有关宋岐致的事,我已经杀了他。”
是这段时日两人的生死相依让江砚误以为,姚芙绵已经彻底将心放在他身上。
他甚至为此庆幸过。
然而一旦宋岐致出现,姚芙绵依旧会分出心神去给他。
他早该杀掉宋岐致。
这回姚芙绵听清楚了,她身形晃了晃,勉强站稳,狠狠拍开江砚要来扶她的手,语气颤抖:“你、你为何要杀他……”
杀了宋岐致,无论江砚是否清白,回洛阳之后也少不得受人诟病,江氏与卫国公府也算是彻底结仇了。
往后江砚在洛阳还要如何自处?
他难道还要背负一个弑亲杀友的罪名吗?
“你怎么能杀了他!”
“我不能杀他?”江砚指尖收拢,若无其事收回手负到身后,问道,“芙娘,在你心中,你更想去到宋岐致身边,对不对?”
江砚阴郁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像一头面临危险的猛兽,仿若她只要一点头,他便会立刻冲上去将她咬碎。
姚芙绵是被他强行带来幽州,之后种种都非她所愿,因她无法独自逃离,又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仰赖他。
这阵子她对他说的那些好听的话,大概又是她一贯哄人的伎俩。
而他依旧无法辨认虚实,重蹈覆辙地着了她的道。
“宋岐致平步青云,前途无量。”江砚语气冷冷,平静的表象下忍耐着盛大的怒火,“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放弃与他的婚事,想要与他旧情复燃?”
“如今见我深陷泥淖,而宋岐致风光无限,你便想要摆脱我。芙娘,你休想——”
江砚的声音戛然而止,脸微微偏向一侧,齐整地被束着的长发也因那一巴掌而有几缕不安分地垂落。
他怒气未消,抬眼看去,却愣住。
他看见姚芙绵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鼻尖发红,委屈地咬着唇瓣,胸脯起伏不定。
她的手还在半空,掌心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红。
江砚撇开眼,薄唇抿得平直,一言不发。
“要不是为了你,我操心这些做什么……”姚芙绵嗓音哽咽又闷涩,不知江砚为何会曲解她的意思。
“宋岐致曾与你交好,我们如实告知他,他看在以往情分上说不准能帮衬一二,何况他还是御史,掌管刑罚……”
“我不过是、不过是想要他帮你雪洗冤屈,难不成你想背着降城叛敌的罪名一辈子?走到哪都遭人耻笑?”眼泪模糊了视线,姚芙绵彻底看不清,“我也想你做回从前高不可攀的江怀云,让那些趁机落井下石的人都瞧瞧,你才不是什么反贼。我不想让你回洛阳后遭人冷眼,被人在背后谩骂……”
江砚怔怔听着,眸光微动。
姚芙绵泣不成声,眼泪糊了一脸,说到最后近乎嚎啕大哭。
半晌,江砚步伐艰涩地走过去,抬手小心抹去她的泪水,干哑无措道:“是我错了……你莫哭了……”
姚芙绵哭得更大声,一边含糊地继续控诉。
“当然都是你的错,你害我回不去扬州,害我跟着你颠沛流离,害我在营中不得自由,还害我整日担惊受怕,还害我……要为你将来回洛阳后的事烦恼……”
江砚将她抱在怀里,下颌蹭着她的头顶,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
“芙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江砚柔声问。
姚芙绵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瞪他:“假的,你死了也与我没什么干系。”
江砚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你舍不得。”
他又似呢喃一般自言自语地重复。
“你舍不得我。”
姚芙绵已无力气再跟他计较。
待姚芙绵缓过来后,江砚命人打来热水,用帕子浸湿又拧干,给她擦去脸上泪痕。
之后,江砚又托起她手背,给她揉方才打他的那只手的掌心,轻声问:“还疼吗?”
想到自己方才的模样着实有些丢人,姚芙绵不愿回想,也不肯理他。
江砚不在意,给她吹了吹,片刻后又说道:“宋岐致没死。”
姚芙绵整颗心像被人抛起又接住,起起落落,不得安宁。
她忍无可忍:“你究竟哪句话是真的?”
“宋岐致无事。”江砚道,“我与他交战三回合后便各自退回阵营了。”
二人不曾切磋过,但各自都跟着自己父亲数次出兵征战,对打仗一事并非一窍不通,不至于轻易落入对方手中。
想了想,江砚又道:“不过我也无需他的帮助。”
知晓了宋岐致无事,姚芙绵大大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江氏不会与卫国公府结仇,江砚也不至于陷入众矢之的,被两族人记恨。
“那你方才骗我作甚?”
是故意要惹她生气的不成?
姚芙绵隐隐有要动怒的迹象。
江砚转而说起别的:“芙娘,你想离开此地吗?”
“你有法子?”姚芙绵惊讶,不再追责。
她当然想要离开。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只是江砚既然有方法送她离开,怎的不早些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