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182)
狱中血腥气息浓重,姚芙绵不愿久待,又说了两句后便要离开。
她要抓紧去找救江砚出来的法子。
离开之时,肃炼跟在姚芙绵身后,回头望了一眼,恭敬颔首。
*
崔忱母亲听闻了江府发生的事,差崔忱过来问候,而大夫人一视同仁,以身子不适为由拒见外客。
崔忱临走之时,姚芙绵去见了他。
“多谢崔郎之前对芙娘的关照,一直未有机会当面向你道谢,今日可算再见到你。”
当初姚芙绵从晋阳不告而别,崔忱为此担忧好一阵,后来才得知她是回了洛阳。
崔忱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芙娘不必记挂。日后你若是再遇到麻烦,尽可来找我。”
关于姚芙绵与江砚的事,崔忱有所耳闻,也知晓她这阵子在为江砚的事忙碌。
默了默,崔忱又道:“至于怀云之事,还望你莫要难过。”
姚芙绵唇边挂着的笑意淡去,眼睫低垂,轻轻地应了一声。
二人沉默地又行一段路,拐过回廊后,大门出现在眼前。
崔忱停下步伐,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喊了一声:“芙娘。”
姚芙绵不得不跟着停下,温声询问。
“崔郎想说什么?”
崔忱目光直直看着她,终是忍不住问:“你可愿随我一同回去博陵?”
出了门之后,崔忱不知下回再见是何时,更不知那时姚芙绵是否有婚配。
江砚在劫难逃,姚芙绵与他已无了可能,若是就此离去,崔忱实在不甘。
“你且听我说完再回我。”崔忱继续道,“我知你心悦怀云,亦在为他四处求情,可你要想清楚,若是……最后怀云回不来,你还要这般苦等下去不成?”
“我才学虽比不得怀云,但自幼跟着大家学习,不算学识渊博,也当得起一句饱览群书,不算愚昧无知之辈。”
“家中父母尚在,有一幺妹,这些你都是知的,你若……若是来了,他们会同我一般欢喜。”
姚芙绵站在原处,静静听着崔忱表明心意。
听到这些话她本该开心的,或是为崔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而得意自喜,或是为自己有条退路而安心。
崔忱是个极不错的人,无论是当初在博陵还是去晋阳路上,崔忱对她的照料无微不至,生怕怠慢了。
这样的人,的确适合托付终身。
崔忱目光诚挚,轻声但郑重地承诺:“芙娘,我会待你很好很好,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我父亲母亲也都是好相与的人,瑗娘虽有些娇纵,但性子不坏,你们二人接触后必也会合得来。”
姚芙绵平静地看着崔忱涨红脸诉说爱意,他毫无保留地袒露他的诚意以及优势,心意一如既往的热忱。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也起不来丝毫波澜。
脑海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张俊美又略带幽怨的脸庞。
她想,江砚若是知了,定又要为此气恼,不会让崔忱不好过不说,说不准还要拈着酸折腾她,逼她说那些心中只有他一人的话。
“崔郎。”在崔忱期盼的目光下,姚芙绵缓缓开口,“我已知晓你的心意,我很高兴。”
崔忱双眼霎时一亮,仿若看见曦光,可姚芙绵接下来的话又像阴云将他笼罩。
“可我无法接受你的心意,我已经与表哥私定终身,无论表哥是否能回来,我都会等他。”
崔忱有些失落,也有些惊讶,至少姚芙绵不该拒绝得如此决绝。
“芙娘,你想清楚了?”
姚芙绵轻轻颔首。
这或许是她一时昏头的选择,无论今后是否后悔,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崔忱心有不甘。
江砚投诚一事举世皆知,若是有冤情,早该披露,何须等到今日。
崔忱自认自己比江砚差不了多少,何况江砚如今一身骂名,遭人唾弃,他难道还比不上今日的江砚?
“当真值得吗?”他问。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崔忱明白姚芙绵的意思,不再纠缠。
是他与姚芙绵无缘,才会屡次错过。
*
崔忱拦下还想再送的姚芙绵,独自穿过庭院,离开江府。
直到崔忱身影再看不见,姚芙绵才转过身要回去。
不料却在回廊拐角撞见江卓。
江卓面色古怪,看上去在此已经呆了有片刻,显然是听到了方才她与崔忱的谈话。
姚芙绵并不拆穿,温声问好:“卓郎君。”
江卓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偷听的事实,直言不讳:“你方才那些话……是出自真心?”
“不知卓郎君指的哪些话。”姚芙绵淡然道,“窥听非君子所为,郎君往后莫要再如此。”
“若我堂兄死罪难逃,你要一辈子守着他?”
见姚芙绵要走,江卓大步走上去,拦在她面前。
江卓身量已经比姚芙绵要高,姚芙绵只得仰头望他,对他的话颇为不满。
“郎君慎言。表哥不会有事。”
“你这般仰慕堂兄又有何用,你们二人不会有结果。”
“与你何干。”姚芙绵不想与江卓多纠缠,又恐动静太大招来家仆届时不好收场,只能退后两步,思索要如何脱身。
江卓盯着姚芙绵看,清俊的脸逐渐染上绯红,忍无可忍,又自暴自弃一般说道:“堂兄可以……我便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