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97)
姚芙绵听完长叹口气,失望地趴伏在案上。
如今她与这屋子外的人都隔绝, 唯有江砚能够接触, 若是能听得一些熟识之人的境况, 也能稍稍缓解下心中的烦闷。
江砚盯着她愁闷的脸, 缓声说道:“该歇下了。”
姚芙绵正好感到困倦,坐直身点点头,用关切的语气想将江砚赶走。
“表哥也快些回去歇息吧。莫要累坏身子。”
江砚应了一声,收拾好案上的东西, 踏着浓重的夜色离开。
*
卫国公府所有可出动的侍卫都在寻找姚芙绵的下落, 然而至今未寻到什么线索。府里各处檐下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本该一片欢喜之色,却被愁云笼罩。
卫国公来找宋岐致, 问他搜寻的结果,宋岐致苦闷地将进展告知。
“洛阳各处不见周璞踪迹, 派去扬州的人也还未传来消息。”
一想到姚芙绵生死不明, 宋岐致便心如刀绞。
宋祎怅然地叹息一声,拍了拍他肩, 宽慰道:“人不会凭空消失, 定能找到芙绵的下落。”沉默片刻,他又说起朝中的局势, 叮嘱宋岐致这几日要更加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捉住把柄。
“王尚书至今不肯放弃为他的长子继续谋求御史台的位置,你若出半点差错,他必不会轻易放过。”
宋岐致应着,却不敢告诉卫国公他这几日处理的政务频繁出错。姚芙绵的失踪占据他太多心神,他难以将注意力专注在职务上。
翌日上完早朝,宋岐致满面疲态,他这几日都未休息好。
他瞧见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江砚,几步追上去。
“怀云。”
江砚步伐未停,侧目看他。
宋岐致遇到个棘手的案子,只是听着便觉难以处理,既遇到江砚,寻求他的帮助,必然能事半功倍。
两人并肩走着,宋岐致将案子的始末说与江砚听,言毕,江砚很快就替他想出个解决的法子。
“多谢你。”宋岐致惭愧地将自己这几日心神不宁的原因告知江砚,以期他能理解自己,实在分不出更多的余力去想对策。
江砚却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苦衷,说道:“你既是御史,便该尽到御史的职责,若是因自身怠慢,便是失责。”
江砚的声音平而缓,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并无斥责之意。
宋岐致几乎早料到江砚会如此说,苦笑一声:“若你在我之位,未必能做到像你说的这般。”
江砚非他,又身居要职,自然是以职务为首要。若是与江砚即将成婚的女子失踪不见,宋岐致料想,江砚恐怕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何况自他上任御史以来,兢兢业业,不曾玩忽职守,江砚这期间又去了扬州,未见识到他的勤勉,心里或许还认为他是从前那个好玩乐的性子。
江砚皱眉,并不反驳。
为不会发生之事争执并无意义。
此刻天色尚早,今日又是七月初七,宋岐致在姚芙绵回扬州之前就打算好这日要带她感受洛阳的繁闹,而今却不知她安危,顿时心中更加难受,原想让江砚陪他吃酒疏解,可偏偏江砚不喜酒,只好作罢。
宋岐致辞别江砚,要去寻友人。
而江砚似乎也有什么要事在身,在两人分别后往某处赶去。
*
江砚来时,姚芙绵并不意外,看了眼天色,暗暗祈祷江砚今日事务多些,最好能忘记边上的她。
江砚将要处理的文书摆放好,瞥了眼离他远远的姚芙绵,沉声开口:“过来。”
姚芙绵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走过去,坐在江砚面前的那刻又瞬间露出笑。
“表哥有事要忙,我在此岂不是会打扰到你。”
“不会。”江砚继续命令,“到我身边来。”
无法违抗,姚芙绵只能顺从地走过去,坐在离他半臂远的地方。
江砚不再要求,做起自己的事。
姚芙绵无事可做,起初还会看江砚书写文书,然那些内容太过乏味枯燥,很快就让她昏昏欲睡。
面前又摆放一叠册子,无法让她趴下去小憩。
这便是那堆显眼的册子,被江砚另外放置在一旁,最上边那本的书封与学堂夫子授课用的一模一样。
当初姚芙绵在学堂学得认真,书中的学识让她受益匪浅,两个多月不曾在接触,都有些遗忘。
她偏头看江砚一眼,他正端端正正地专心写文书。
总归不是什么要紧的密文,于是姚芙绵便没有打断江砚,兀自拿起来看。
江砚注意到她的动作,执笔的手顿住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写,没有阻止。
姚芙绵随意翻开一页,漫不经心地扫视,直到书中内容清晰地进入脑海,她才反应过来这并非什么夫子授课用的书籍。
这分明、分明是当初江卓用来捉弄她的那本艳词!
姚芙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像是拿到什么烫手的东西,猛地把书丢回桌案,空了的双手停在半空,指尖无措地蜷了蜷,脸上的热意烧得她说不出半句话。
江砚这才放下手中的笔,看过来,温声询问:“怎么了?”
姚芙绵半天才合上因惊讶而无法合上的嘴,讷讷道:“这书、这书……”
当初她被夫子罚抄借用了江砚的书籍,想来是那时候拿错,被她误以为艳词的那本被放在琉缨院某个角落,而真正的那本却在江砚手里。
江砚难道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