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99)
如今她与这只鹦鹉没什么不同。
“想要?”江砚问。
姚芙绵摇头,江砚不再多言。
两人继续往前走。
年轻的女郎们蹲在河岸边,将自己亲手做的精巧花灯放入河中,花灯上面写满了她们的期盼,随着流水逐渐飘远。
姚芙绵停下来站在对岸,盯着水面的花灯失神,那些花灯在她眼里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影。
江砚说过会放了她,但眼下还不到时候,莫非是要她错过与宋岐致的婚期?
难道过了七月初十,江砚就会放了她吗?
姚芙绵不确定。
但只要宋岐致对她的心意不变,即便二人婚期错过,待她回去之后再另寻吉日也是一样。
至于与江砚的纠葛,姚芙绵会当这一切不曾发生过。
倘若江砚还要纠缠,她便要告诉大夫人与宋岐致实情,让他们去逼迫江砚与她断干净。
若是七月初十后江砚愿意与她好聚好散,姚芙绵可以看在以往的情面上,顾全他的名声,不会拆穿他的所作所为,让他在世人眼中继续做那个光风霁月的江氏嫡长子。
姚芙绵思绪万千,想了许多,直到一艘画舫缓缓出现在眼前,才回过神。
七月流火,河岸风大,江砚看眼姚芙绵鬓边被风吹得黏在脸颊上的发丝,说道:“回去了。”
姚芙绵应声,然而就在转身之际,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霎时整个人僵滞住。
她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缓缓回过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两月余不见,宋岐致身形相貌与她离开洛阳时无甚差别。
若要说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从前是意气风发的,此刻站在画舫船尾,手中执酒壶,面色带着几分颓然的落寞。
姚芙绵喉间滞涩,很想不管不顾地喊出宋岐致的名字,理智及时地阻止了她。
莫说宋岐致未必听得到,即便能听见她的声音,也难以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看到她。而她会在宋岐致发现之前被江砚带走,过后江砚也少不了要与她算账。
姚芙绵许久未动作,江砚疑惑地侧目看过去。
“怎么了?”
画舫彻底经过二人,远去。
江砚并未看到宋岐致,姚芙绵自然不会多言,又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便指着一处摊贩那里挂着的花灯说道:“那些花灯甚是好看。”
她放轻了声音:“表哥,我也想要一盏。”
除了放河里的花灯,还有一些是可以提在手里的。
江砚目光平静地注视她,片刻后,牵着她往小贩那里去。
过来河岸的人越来越多,多是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姚芙绵与江砚要去的方向与人群流动的方向相反,走得极为艰难。
她听见行人在讨论有富商在河边准备了大量焰火,待会一到时辰就会燃放。
许多人都是得了消息过来,恨不得走快一些,以期许待会能有个好位置欣赏。
起初姚芙绵还能与江砚并肩,后来被人群挤得落后他两步,若不是江砚紧紧抓着她手,光凭姚芙绵一人兴许早被推挤着顺人潮流动了。
姚芙绵盯着江砚牵住自己手腕的手,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心跳骤然加快。她心不在焉地跟着江砚,环视四周,并无见到肃寂与肃炼的身影。
“表哥,肃寂与肃炼呢?”姚芙绵需要提高声量才能让江砚听见,“让他们来给我们开路,可走得快一些。”
“此处人多,他们先去备马车。”
姚芙绵再不言语。
好似今夜出来游玩的人都在这时候朝着这边过来,江砚带着姚芙绵,寸步难行。
眼前骤然一亮,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是绚烂的焰火在夜空绽放。
姚芙绵的心跳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她被抓住的那手握成拳,在感觉江砚抓着她手的力道不似方才紧之后,她深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狠狠地甩开。
江砚毫无防备,被她挣脱。
手心一空,江砚回头去看,不过须臾,姚芙绵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人潮当中。
他站在原地,被人群推推搡搡。
*
宋岐致抬头看向天边的焰火,火光映在他英挺的面庞,明明灭灭。
他仰头将壶里剩的最后一点酒液饮尽,想要再去拿一壶。
友人见状,提醒道:“仁安你明日还要上值,莫要喝多了。”
宋岐致从前与友人去清谈游玩时喝得比这还多,这点酒量还不足以让他醉。然今时不同往日,到底顾虑明日要当值,遂将酒又放回去。
无法借酒浇愁,心中愁闷无处消解,宋岐致长长叹息一声。
友人清楚缘故,宽慰道:“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兴许你们成婚那日,姚娘子便会出现。”
姚芙绵失踪的时日越久,宋岐致就感到越不安。然除了不断地搜寻线索,也没旁的法子。
难得与友人相聚,宋岐致想起自己在官场上失意的事,顺势倾诉。
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前途大好,只是有太多人觊觎,容不得他犯一点错。
然近来发生的事,实在令他左支右绌。
友人道:“姚娘子的下落尽管交给侍卫便是。你应当专心你的职务,若你再这般消沉,难免动摇圣上对你的看重,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
在友人看来,这事并非无法兼顾,只是宋岐致太过看重姚芙绵的安危,思虑过甚。若他能看开,专注御史台的职责,也不至于被其他朝臣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