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149)CP
我抬头看了眼辽阔的天幕,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手机:
“现在都已经快凌晨四点多了,根本没有星星了。”
我哥笑了笑,坐到我身边,一只手把我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蒙住我的眼睛。
“是有惊喜吗?”
我闷闷地问。
“没有。”
“那你干嘛?”
我满怀期待的一句话,被他一泼冷水浇灭,心里有些不快起来,但又舍不得推开他。
我感受到我哥炙热的唇,他的身体像滚烫的火种一样贴在我身侧。在眼下我身体状态极差、并且此处为荒郊野岭的情况下,我竟然还离谱地想到了从市区到这里叫人送一个套过来要多久这样的问题。
“I swear,”
思绪被打断。
在黑暗中视觉被遮挡住,听觉就会变明显。
我听到他轻轻地笑:
“I swear I'd give it all up—”
然后那些平淡的字句变得富有旋律,“—just for you”
他轻轻地唱。
“I swear I'd give it all up just for you”
“I would sink my house down underwater.”
“Whatever gets me closer to you.”
……
辽阔的夜空下,山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地吹过我的脸庞,周围安静无声,唯有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却干净透亮,清晰有力的磁性频率里,好像整个天幕都在给他作录音室。
我淡淡地笑了。
是那年在纽约街头,我唱过的closer to you。
我情不自禁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想落泪,我哥却突然把遮住我眼睛的手拿了下来。我下意识睁眼,却猝不及防看到远处平野边缘——
日出破晓的光线如一柄尖枪刺开黑夜。
白昼在刹那间光亮非凡。
那轮旭日露出的尖尖一角如浮萍一样堪堪搭在远方,丝云浮动渐渐散开,世间万物,明朗生机,全都笼罩在那金碧辉煌的旭日光线里。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我哥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他从身后抱住我,然后脸贴近我的脸:
“就算没有星星,还可以看日出,”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不是只有星星才会亮,世界上那样的东西还有很多。”
在这惊心动魄的清晨光线里,他的话像一捧泉水缓缓流经我的身体。
“……嗯。”
我愣愣地应。
我哥没再说什么,只是裹紧我的衣服。
我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没有很深刻。但我没再多说,因为那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这里真美。
我靠到他身上,和他一起,坐在山头静静地看日出。
我开始沉着用心地开始治疗。离手术没有多久了,预计三天后开刀。医生跟我交代一些术前注意事项,我嘴里说着“不紧张、无所谓”,但心里隐隐约约还是有些不安和畏惧。不过,不是畏惧手术失败,而是畏惧最后不能和我哥兑现承诺。
这个以小时为收费单位的顶级医院一共有五楼。上下电梯日夜运转从未停歇过,白色急救推车偶尔途径我房间的门口,它的轮子发出一些刺耳的摩擦声,但关上门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每个病房像装了阻隔器的小胶囊,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人人都很有礼貌,但同时也很疏离,这里的人好像都无所畏惧,但又都很社恐,没有人过多交谈,却又不抗拒交谈,还会在别人表示了一点友善后脆弱地掉眼泪。
生动又沉重。
我没有刻意跟别人说话,但之前认识的那个叫Cole的人总是让人有些在意,他为了让他女儿开心整了不少幺蛾子。前几日他偷偷将家里养的狞猫带到医院里,把来扎针的护士吓个半死,整个五楼被弄得鸡飞狗跳;还有昨天,他不知从哪里背了一大捆向日葵来,整个走廊掉落一线的向日葵花瓣,金灿灿的,环绕走廊一圈,像给所有病房围了一条细细的淡黄色柔软围巾。
这些是我知道的,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他做的一些事。他总是给五楼带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医生和护士已经警告过他多次,但我觉得没什么,尽管住院部的大家都病危垂垂,也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他。
值班医生说,他女儿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那些人小声交谈的时候我正站在楼梯口等我哥,他一看到我就急忙说:
“冷不冷啊,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然后就牵着我回病房。
他给我盛汤,我跟他说那些医生的议论,想了一会儿然后跟他说话:
“其实也不一定。”
我哥点点头:
“嗯,我也觉得。”
我不知道我哥有没有听懂我要说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虽然如此,但Cole的女儿也许不会觉得遗憾。
从肯尼亚回来之后,本来我们是要办婚礼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搁置了,现在还要一直待在医院里。
不过跟一开始住院有些不一样,虽然我脑子还是不太正常,抑郁也没有减轻半分,不过却开始有些期待婚礼了。
一个人在一个阶段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期待,好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或者说,生活当中能有一个期待,实在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眼下确实要好好琢磨一下婚礼的选址,这个尚未解决的遗留问题搁置很久,需要重启一下计划。
这样说着好像我的手术一定会成功一样,尽管我是这么希望,但命这个东西真的不好说。就算我上辈子积德行善修桥造路为这辈子的自己积了大运,也难保全然万无一失,但就像那年在阿利斯跟那个骗我烟的老头神神叨叨谈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