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82)CP
我想起小时候,和林远珩第一次去深圳,戴一只耳钉,买一张彩票,在南山未开发的地方坐游船。当时也是这样的光线,那时我想着我日益拔高的卷面分,想多年之后的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再去一次那时去的地方,想着这一切也许会成为我最难忘记的记忆梦境。而这一刻,那些回忆竟还没有远去,就像昨天的梦一样浅浅弥留在我的脑海,我看着我哥清俊的侧脸,他眼眸深深地看着我笑,那样子像在梦里出现过一样,也许那是事实,也许,我就是生活在一场一场如沉船般浩大的梦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年轻的学生们接触久了,我竟都开始梦到和我哥小时候上学的场景。那些场景都很清晰,连那些细节都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哥的,小的时候甚至一直不愿意承认他比我大这个事实。那时我很傲很固执,当然,现在好像依旧如此,只是当时不懂收敛,更加明显。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喜欢我哥的呢?这个问题我没有怎么仔细追溯过,以至于到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好像自然而然地迷迷瞪瞪就跟他在一起了。
后来我出车祸了,有段时间他不在我身边,但是后来又出现了。仔细想想,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有可能是我一直躺在床上昏睡的时候。我当时二愣子一个,对外界一直钝感力十足,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结果好像记忆里也就真的只有他了。
年少时我哥一开始对我很冷漠,那时大家都不懂事,脑袋瓜都神不隆冬的,我就总觉得他在心里看不起我。但是后来发现他总是悄悄地关心我,就觉得他有可能是自卑,觉得自己高攀不上我。(……)
初二放学的一个晚上,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但是临近放学的时候又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天我哥没有带伞,但我带了。我看着我哥站在校门口一动不动的样子,不自觉在他身后停住脚步。
我走上前正准备喊他,突然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你没带伞吗?我送你到车站……要不然送你到那边台阶上?”
我哥点了点头,那个女孩就把他送去了对面街道的台阶上。
我当时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嫉妒(那个时候我还没和我哥在一起),我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战栗感。
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有一团用火柴擦亮的焰火慢慢升起到我的喉咙,呼吸变得很晦涩。这个词好像跟呼吸不搭,但那种感觉只可这样意会。
那天,每次都拖着写作业的时间的林屿清早早地上了床,自觉地把他那张床边的灯关好,然后贴着墙安静地躺下。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安静地做所有事。我哥好像意识到我有点不一样,便在床头昏暗的灯下远远地问了我一句:
“你怎么了?”
我当时看向他,他还是老样子——一副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可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我眼里突然变得那么好看,流光溢彩,有种蛊惑人心的美。
我没说什么,翻了个身,对着洁白的墙面。
年少时期的我感受到的那种鲜活但又不知表达的隐秘心思,埋藏在某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听着窗柃上往下滴落的雨滴声,是生命里的,第一次心动——
因为那个淋雨跑向车站的少年。
我不在乎两个人感情的长短,我只在乎感情的分量。如果一定要说我和我哥谁先喜欢上谁的,我觉得那也许是我。
但是这么说又不太准确,因为小孩子对喜欢的界限比较模糊。孩子纯洁美好的心灵,对爱和美都是很纯粹的。
我问过我哥,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说是很早的时候。
我说,你那时一直对我冷冰冰的,你小的时候肯定很讨厌我吧?
这话我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让他否定我。
我哥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
“我对你冷冰冰的吗?我那时候只跟你一个人说话,还一直关心你,你看不出来?”
我愣住了,这么一想来,我哥好像确实不只是对我冷冰冰的,他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对所有事情都是漠然的态度。我无从思索他对我的关心,那会儿只觉得他总是无厘头地跟我说话,然后又冷漠地收尾。没想到是我当时不知好歹了?
这让我不禁有些想笑,想我哥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因为他小的时候确实特别难以接近,可是一到初高中之后就变得人模人样的,智商情商都双管齐下,像是背着我半途修道了一样。
我哥和我第一次牵手,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刚考砸了一门考试,物理只考了四十多分(平时都是六十多分)。虽然我哥的物理一直都是80分以上,但我不能跟他比。(我以前觉得物理能上70已经难如登天,像他这种回回考80加的绝非普通地球物种。)
所以当时我拿着那张四十多分的卷子,感觉自己要完了。
虽然那一次确实是出现了非技术性的失误,但是不可否定的是那一次的综合考核中,我退步了。
我拿着卷子走到学校操场前的草坪台阶上,然后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晒太阳。
所以为什么说小孩不靠谱,因为小孩子心胸狭隘,一点点小事想着想着就容易走进死胡同。我当时觉得整个人生都无望了,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地选了理科,但我这门科目却这么垃圾。
林远珩一定考得很好,他考得那么好,那他一定会去很好的大学,到时候我们就要分开,我就再无法跟他一起上下学,一起在安静里入眠,一起吃早饭,一起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