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已经结束,桌上杯盘狼藉,服务生来回穿梭在席间收拾,看见Jade出现在三楼有点意外。
“费黎呢?”
“你说费总,应该走了吧。”
“他做东,人还没走完,他不可能先走。”
大家面面相觑,交换眼神,估计这位头牌盯上了那位费总,计划勾搭。在这种场合,也是人之常情,有人卖他个便利:“没走可能在停机坪那边,你过去看看。”
爬上楼顶最高点那块圆形平面,大风猎猎吹乱他的头发,也将衣衫吹得紧贴在身上。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一眼就看见处于圆形正中的费黎。他正把南都分会的副主席何承厚送进直升机里,飞机螺旋桨发出巨大噪音,他弯着腰和那老头说话,说完帮他戴上防噪头盔,才摆手让驾驶员起飞。
送走最后一位贵客,费黎回头,看见站在这边的Jade。
Jade见他看见自己明显愣了愣。
这时又一架飞机的螺旋桨转动起来,有人跟费黎说话,大概是让他上飞机。费黎伸手挡开说话的人,朝这边过来了。
他停在Jade面前,看着他,一时没开口。
Jade双手插兜,也没开口,他被半长的松散卷发糊了脸,盯着费黎那纹丝未动的头发发愣,这人用的什么发胶?
时隔多年,费黎见Jade这样平静地盯着他看,喉头滑动几下,才说话。
“听不见。”Jade眉头皱起,忍不住骂,“还坐直升机,王八蛋真特么会装逼。”
费黎只看见他嘴唇在动,也没听见他说什么,干脆再进一步,两人快要面贴着面的距离。
这距离视野里就只剩下对方的脸了,费黎目光向下,点在Jade唇上:“我是说,今晚跟我走,飞机上有你的位置。”
Jade没说话,一嘬腮,将一口唾沫啐到费黎脸上。
他掏出支票,几把撕碎,再将那碎屑塞进费黎西装的胸袋:“费总第一次来,不知道Stella的规矩。我们只欢迎客人用自己的钱,不是骗的抢的,更不是偷的。”他凑近费黎耳边,温暖的、带着酒精的气息,柔软的发梢不经意挠着对方耳廓。
Jade轻笑,嘲讽味十足:“拿偷我的遗产来嫖我,真是不怕遭报应啊。”他撤回身,拍拍费黎鼓起的胸袋,“费总还是少坐直升机,我听说这玩意儿失事率挺高。”
费黎面不改色,从胸前掏出口袋巾抖开,带出来的支票纸屑在大风里翻飞。他揩净脸上的唾沫,低头又将那小方巾叠成整齐的三角形,放回胸袋。
他勾勾嘴角,有点无奈:“这么多年还记着。不过你也记岔了,有裴女士的遗嘱,就不是偷,是继承……”
提到那让人难以置信到诡异的遗嘱,Jade咬紧槽牙,下颌线变得格外冷硬。他至今仍没有找到那份遗嘱的破绽,也仍不知道眼前这混蛋究竟对他妈妈做了什么,让她立下这样的遗嘱。
“……你要实在想把那笔遗产拿回去,今晚跟我走。一次五百万,我一共继承大概五百亿,也就一万次……”
他话未说完,一阵拳风直抵他下巴,胸前的猛力推着他快速后退,视线倒转,等费黎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推到了飞机坪边缘。
现有的安全护栏对他们的身高用处不大,费黎上半身悬空,背后就是摘星大厦的千米深渊,眼前是Jade喷火的眼。
Jade揪住他的领带,话语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费黎,别以为我不会弄死你。”
费黎的保镖们大惊失色,匆匆赶来。枪栓在Jade耳边拉开,跟着是严肃的威吓:“放开费总!”
Jade斜眼瞟了瞟对着自己的枪筒,气氛焦灼,剑拔弩张。
“别乱指挥,他放开我会掉下去。”费黎正了正色,“头牌跟我闹着玩,把枪收起来。”
“可是……”
费黎阴脸:“收枪,去飞机那边等着!”
保镖退散,费黎抓住Jade的手臂,将自己站正。
知道费黎是故意激怒他,Jade为自己还被这混蛋激怒感到可笑,又觉得上来跟他吵这一架实在无聊。他俩本身已经没什么可吵的,更再不必相见。
他松开费黎的衣襟,告诉他:“我不想在Stella看见你,你识点趣,以后也别在我眼前出现。”
不顾那束紧紧粘在他后背的目光,Jade转身下停机坪。在他终于觉得自己能够顺畅呼吸了,身后传来费黎的声音:“我只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
回到Stella,Jade才松开无意识紧紧攥拳的手,手心已经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天快亮了,独属Stella夜晚的喧嚣浮华,皆随着晨曦初露黯然消退。
空气里还残留着酒精和脂粉的香味,桌椅歪斜,酒杯倾倒。吧台后面层层叠叠散乱的空杯空瓶,诉说昨夜狂欢,却在此时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寂寥。
忙碌一夜,无论是出卖力气还是出卖笑颜的人都下了班,偌大的三层楼空空荡荡。寄生于Stella,却又有所归处的人们,只管享受它的繁华鼎沸,而不用面对天亮时它的黯淡时刻。
Jade随手拎起卡座里不知哪位客人剩下的威士忌,又从垮掉的香槟塔拿出一个杯子,倒掉里面半杯香槟,再给自己倒满,端着去了二楼,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间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墙的显示屏。
他一脚踢开挡路的垃圾桶:“我问你,费黎今晚楼上包场,谁同意的?”
“我同意的。”廖兴眼见苗头不对,解释起来,“事情的确有点紧急,昨天人费总亲自打电话过来,想今晚预定三楼办个宴会。我看这时间恰好空着,就订给他了。时间紧急,看他也是个不差钱的主,我开口多要了一倍服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