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俊峰却难有她那样的轻松,语气低沉:“晟仁都走了八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明明跟着我俩的时间更多,却一点也不像你跟我。”
“我们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什么都懂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偷偷想父亲,他也从没在我们面前表露过。”
交谈还在继续,裴仕玉回了自己房间。
父亲刚去世那两年他还时常会想起和梦见,现在几乎不太会主动想起来了。就算听他们这么说,父亲在他心里猛一浮现,也只是一个高大伟岸的影子,缺少一些细节的支撑。
看样子年叔是被母亲那几句话给说服了,裴仕玉却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母亲那话是为了让年叔接受的托词,还是发自内心也认为费黎是个坏蛋。
那场比赛过后,裴仕玉一直担心,每天都去费黎南城洼的住处找他。直到第三天,费黎才回来,脸上身上皆是被痛揍留下的伤痕。
果真如裴仕玉猜测的那样,费黎那场原本应该输掉的比赛却打赢了,害得老板损失惨重,事后将他暴揍了一顿。
看费黎若无其事说着这事,裴仕玉却很内疚,总觉得这个失误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敲敲费黎手臂上的石膏,问他:“这个要带多久?”
“最多一个月。”
“伤筋动骨一个月就能好?”
费黎瞅着他笑了笑:“小少爷你是没受过伤吧,不知道Alpha比Beta和Omega恢复更快?”
不顾他的揶揄,裴仕玉承认:“书上只是很笼统地讲到Alpha身体素质更好。”
“一般来说,Alpha的恢复速度是Beta的两到三倍,连Omega的恢复速度也比Beta更快。但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公开讲,要避免‘属性优越感’什么的。”
见裴仕玉这次来找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费黎也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只能提议:“我今天没事,要不要出去逛逛?”
裴仕玉的目光落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
费黎抬了抬手:“我单手骑车没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
“算了。保镖跟着,去哪儿都不方便。”他没说是希望费黎在家好好养伤,那样听起来就不酷了。
“也是,忘了外面那串‘尾巴’了。”费黎摸摸后脖子,“你饿吗,我打电话叫个餐?”他翻看起手机里存的餐馆,“这家做的麻辣牛排很好吃,你能吃辣吗?他们家也有清淡的食物……”
“费黎,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生活?”
费黎抬起眼睛,动作一顿,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他明知走得太近就总有一天会露馅,他那些隐藏的阴暗面迟早会被裴仕玉看到。可是当对方提出来他家过夜时,他又觉得这是拉近距离的好机会。风险往往伴随收益,他无法拒绝,选择冒险。
这冒险的结果就是,不光犯罪记录被裴仕玉全知道了,打黑拳的现场也被他看见了。
费黎以为裴仕玉肯定讨厌他、害怕他,从此再也不会靠近。所以当对方出现在他门外时,他的确诧异又惊喜。
但这意料之外的快乐,总无法持续很久。
他知道裴仕玉这个问题的意思,如果他继续以目前这种方式生活,两人的关系就难以为继。裴仕玉不会喜欢他做的那些事,就算他无所谓,他的家人也会阻止他们来往。之前姓年的男人把他从驻点保释出来,就已经警告过他。
生活本就艰难,换一种方式生活,更谈何容易。这种话只有在小少爷口中说出来,才那么轻而易举。
费黎笑了笑:“你没听说过本性难移这句话?人是很难改变的,我过这种日子习惯了。”
一听这回答裴仕玉眉心就皱成一团:“这种日子又穷又危险,还随时都会挨揍,还是别习惯为好吧。”嘴太快,说出口才觉得很冒犯,“……抱歉,我不是这意思。那天从拳场出来,我一直很担心你。”
“让你替我担心了,真是对不起。”他从兜里掏出香烟,试图点上。
裴仕玉站起来抢过香烟,一把捏断,他居高临下瞪着费黎。
费黎抬起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又掏了一根烟。
“小少爷,虽然你任性起来挺可爱的,但能别管我吗?我总不能以不让你担心为目的生活是不是?”
裴仕玉看了他一会儿,拿出他最诚恳的态度:“费黎,我还想跟你继续做朋友……”
一般这种话后面都会接个“但是”,费黎无聊地想。
“……但是你的生活实在太危险了,我很担心你,我的家人也很担心我……”
费黎打燃打火机,视线集中在那簇小小的火光上,那点火苗也好像灼烧着他的眼睛,眼眶里有一种炽热的痛楚。
心头却想,小少爷的办事风格还挺别致,连绝交这种事情都要郑重其事地亲自来通知。有这个必要吗?拉黑他的电话,不再往来不就好了,反正他们这样的社会阶层差距,他也不可能找得到他。而且这种时候了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危机意识,真的就不怕他那些话会刺激一个罪行累累的人,对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吗?
“所以你来我家和我一起生活怎么样?”
费黎手指一松,打火机熄灭了。
“反正我家很大,房间很多,你来也完全住的下……好吗?”
见他不说话,裴仕玉也紧张起来。之前只想他妈妈不会轻易答应他这要求,根本没有考虑过费黎的想法。这会儿突然提出来,才意识到对方也很可能不会答应啊。毕竟他现在过得那么自由,完全不受约束,也习惯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