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塞西莉娅之名(45)

也就是在那天，那个叫霍尔斯的少年特躲在暗处，企图刺杀乔恩公爵。

霍尔斯特想杀苏瓦尔公爵，霍夫曼家的惨剧或许是他仇恨的起点，可实际上艾莉·伊洛克被乔恩公爵以不算温和的方式赶出苏瓦尔，才是他想要教训一下对方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真正效忠的人，是曾经从苏瓦尔领主残暴的镇压中救出自己的艾弗伦女伯爵。

“当初在地牢撞见你带人救走霍尔斯特，或许是怕连累你，霍尔斯特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杀人灭口，虽然最后被你及时阻止，但为了能顺利逃走，你们还是把我作为人质带出了城堡。”索菲亚忍不住叹了口气，为自己曾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幸运，也为自己过往的迟钝与蠢笨，“如此种种，公爵大人也只是在名义上做出了监禁的惩罚，可见他对你有多么仁慈，而这于你而言，甚至比之前更加方便从提利尔家的混乱里抽身，远离一切纷争。”

说了这么多，索菲亚都开始为之前觉得乔恩冷血无情的想法感到有些愧疚了，如此忍让的态度，就算是亲缘关系更深的菲利普·兰斯凯特和自己估计都做不到这一步。

可艾莉·伊洛克却不这么认为，她向索菲亚纠正道：“该说你太过天真呢，还是公爵大人在你面前太会伪装，我的夫人？”

她收起折扇，脸上的戏谑也被收敛成淡淡的笑意，“我是对你房间里的塞西莉娅做过手脚，但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并不是为了下毒害你，不然就凭这一点，公爵大人早就将我斩首示众了，你大概不知道在你第一次中毒时，苏瓦尔到底死了多少人，这么多年公爵大人手上沾染的血腥恐怕足以让地狱里的魔鬼感到汗颜。”

“艾莉·伊洛克，请注意你的言辞。”

乔恩公爵想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可艾莉·伊洛克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被压制，她再次露出那种随意而戏谑的表情，“怎么？怕被夫人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吗？”

然后不给乔恩公爵任何反应的机会，向索菲亚解释道：“公爵大人可不是什么仁慈之辈，夫人，我之所以此刻坐在这里与你交谈，是因为早在公爵法庭对我作出审判之前，公爵大人就已经向我提出了交易。”

索菲亚眨眼：“什么？”

艾莉·伊洛克轻笑一声：“我重获自由的代价，是母亲答应他将艾弗伦每年缴奉的税收增加至三倍，外加无条件回应苏瓦尔城的一切财务要求。”

索菲亚：“……”

果然，乔恩公爵这种损人利己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因为亲缘关系而对他人有所顾虑呢？

索菲亚表情有些凝滞地转头，无语地看向依旧笑得十分优雅和温柔的丈夫，亏她为了试图说服艾莉·伊洛克费尽心思为他塑造救世主的形象，索菲亚磨了磨牙，有些想骂人，可就在艾莉·伊洛克以为她会对乔恩公爵有所怨怼之时，索菲亚却突然回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她在对方明显错愕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开口：“如今苏瓦尔征战在即，还望艾弗伦领主能够履行之前的诺言，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义务，支援公爵大人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艾莉·伊洛克：“……”

这似乎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很明显，苏瓦尔公爵夫妇在一致对外这件事上具有相当高的默契，哪怕索菲亚被当场告知乔恩公爵又一次引导她作出错误的判断。

艾莉·伊洛克冷眼看向眉梢眼角已掩藏不住得意的乔恩公爵，不觉有些失望，还以为公爵夫人会比较独特，没想到最后依旧被乔恩公爵魅惑成了一个普通女人。

垂涎美色者，本就不分男女。

而倍感失望之人，还有一旁全程冷眼旁观的菲利普·兰斯凯特，当他得知乔恩公爵瞒着自己悄悄带索菲亚出城巡游，便明白对方必定不会老老实实地遵守诺言，他知道提利尔伯爵之女与乔恩公爵关系不和，于是立即动身前往艾弗伦，希望这位伯爵之女能替自己解决一下乔恩公爵这个麻烦。

可最后菲利普·兰斯凯特看着餐桌上索菲亚对乔恩公爵怒目而视的表情，对比她以往在自己面前的礼貌和疏离似乎多了一些他不愿承认的东西，菲利普·兰斯凯特突然意识到，阻止自己带索菲亚回家的或许并非乔恩公爵，而是他的妹妹索菲亚·兰斯凯特。

“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菲利普。”

父亲的话再一次于脑海中浮现，菲利普·兰斯凯特平静地看着酒杯中晃荡的红色液体，而握住杯脚的指节，在无人注意之下，早已用力到泛白。

第25章 离开

晚餐结束后，索菲亚和乔恩公爵被侍女领着，在珍宝堆砌的城堡走廊里一前一后地前往备置好的房间休息，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轻乱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乔恩公爵跟在索菲亚身后，目光紧追妻子似乎与往常无异的背影，他渐渐地放缓脚步，唤道：“索菲亚。”

索菲亚应声止步，转身微微歪斜着头看他。

在黑夜降临的时刻，夜灯悬挂的城堡走廊到底有些阴暗，乔恩公爵站在距离光源不算很近的地方，额边垂落的发丝，与暖橘色的灯光一起组合成了光影，切割着他此刻不算明晰的表情。

索菲亚没有说话，就这样立在原地耐心地等待下文，希丝缇娜见状很有眼力地带走了伊洛克家的那几名侍女，于是宽阔的走廊空间除了整齐排列的雕像和奢华的绸缎装饰以外，便只剩下公爵大人和他的妻子沉默地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