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栖弦(105)+番外
“嗯。拉勾。”
“幼不幼稚啊?”秦姝言伸出手,顺便还盖了章。
洛衔霜:“那你别伸手啊?”
“我这叫……忘记叫什么了,我乐意好不好?”
洛衔霜笑着,说:“好好好。那我猜呢,这幅画我得等好久才能拿到了。”
事实上,洛衔霜的一些无心猜测往往很准——准确来说或许是好的不灵坏的都灵。
说完之后真的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了,直到现在才又有了大把的空闲去画画。
或许是关于洛衔霜的画面,秦姝言都记得清楚吧,所以秦姝言只是略微一顿便落了笔。
画的就是那一天太平花下的场面。
但也或许正是因为那时洛衔霜吧。所以秦姝言画了好几次都只停在一半便没再画了。
“洛衔霜,你怎么那么难画的啊……”秦姝言喃喃着,又扔了团纸在边上。
分明她一身杏色的衣服,却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墨。
初冬。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在立冬的一天来。
洛衔霜穿着一身红衣,坐在早落败了的太平花下,抬起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直到身边有人来了洛衔霜也没回头看一看。
她知道是谁。
再狐裘落到身上那一瞬间,洛衔霜站了起来,长宁很快收手回去,狐裘也就顺着落在雪上边。洛衔霜低头看了看,拎起来放在桌上。
“何必呢?”
洛衔霜淡淡道:“无所谓了,你又何必呢?”
洛衔霜说的是什么事情长宁再是清楚不过,可他就是不乐意让洛衔霜和秦姝言待在一处。
恨就恨吧,至少在有些事情上我们的目的还是一样的,也不算全是不好的回忆吧。
长宁没说话,视线落在一盘没下完的棋上,他捻了捻指尖,说:“那我也无所谓啊。至少你在这,不是吗?”
洛衔霜坐着,默不作声收了棋。
长宁一直等到洛衔霜收完,才听见洛衔霜又开口,语气说不上嘲讽或者是不以为意:“不忙着登基大典吗?”
“不急。近来局势不安,自然还是勤政体恤民情些好。”
洛衔霜眉梢一挑,哼笑道:“准备动何承暄了啊?”
“不是准备,早就动手了。”
洛衔霜手里拿着白棋翻来覆去地玩,说:“我想见安帝,有些事得说清为好。”
“好。”长宁点头。
洛衔霜最后还是没带狐裘,笑着把棋子收在手心里便起身出去了。
殿里没燃蜡烛,略微显得暗了,洛衔霜进去时,皇帝正坐在案前看着书出神。
——书里写“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
写“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惜死”。
那是很久以前,在他初登皇位,一切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的时候。
那两位将军和他说的。
那时候他们因为边疆不定,负命而去……
洛衔霜走过去,扫了一眼字便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收回视线。
“陛下。”
这是洛衔霜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没有带什么很极端很不甘的情绪。
皇帝抬起头,看着洛衔霜,很久没说话。他叹了口气,说:“衔霜。”
洛衔霜突然有点恍惚,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刚刚记事的时候,皇帝还没有那么忌惮洛家的时候,皇帝见她就是这么喊的。
“嗯。”
“朕……”
皇帝愣了愣,说:“你先讲吧。”
“不了,我比较好奇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言寂殊,是什么人?”
洛衔霜笑着,也看了看长宁,说:“就是坤宁宫的女官啊。”
“不只吧,一般的人你会把洛夫人的剑法交给她吗?”皇帝定定地看着她。
“她啊……”洛衔霜笑着,燃起一边的蜡烛,有了点昏黄的光落在脸上,洛衔霜显得更危险,也很摄人心魄,像是曼陀罗散着香,“亡魂咯。”
洛衔霜一边笑一边解释:“本该死在平熙二十年的人,你猜猜呢?”
皇帝叹了口气。长宁也拧紧了眉,隐隐有了猜测。
“秦姝言。”皇帝闭了闭眼,还是说出来了那个名字。
洛衔霜道:“是啊,来这就是想提醒一下您罢了。对了,您就不好奇那个辞官离京避世的人吗?”
“他……”
长宁皱着眉,先一步确认了答案:“顾惜文吗?”
到了现在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至少现在,顾惜文绝对安全,秦姝言也没什么人会动她。
洛衔霜慢悠悠拍了拍手,抬眸看去,分明带着笑,却一点温度也没有,瘆得慌:“就是比较喜欢聪明人。”
“现在懂什么叫做……斩草不除根死得比较快吗,长宁?”洛衔霜眼里含着戏谑。
长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这句话我也挺想说的,一边忌惮我母妃异族人的身份,一边又留着我,多有意思啊。”
洛衔霜站起来,别的更多事情似乎没有解释的必要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能猜到了。
就是这个揭晓谜底的顺序跟洛衔霜最开始想的不一样罢了。
洛衔霜临走,又说了句话:“对了,之前姝言总说我预言准,那么您猜猜,我刚刚在猜什么?”
在猜……之后的每一场梦,你大概都会梦到那场雪里的身影不得解脱,梦到走不出雨季的冤魂……
虽然是损了些,但她没有立场不计较那些人命,总要有人记得。
因果轮回,也总有人要承担些后果。
洛衔霜离开后,一枚棋子缓缓坠地,滚了好久好久才走到终点。
这一日,秦姝言笼着大氅,一直坐在窗户边,看雪,累了便回神下一下棋。另一边墙上悬着的是那副没画完的画,差着画中人的正脸没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