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修仙(318)+番外

许秀宁心中一跳，只觉在这一刻，竟是在那熟悉的身影之上，看到一股说不出的疏离之感。

她目光转动，羽裳女郎背负在身后的手掌间，锐光闪烁，正是天剑门不久前刚刚送达的“名剑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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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三年时光放在元婴修士的千载寿元上，实在是短暂如白驹过隙，本该难以在道体之上，留下任何印痕。

但对于至今也不过双十年华的温雪意而言，却是少女花期之中，最为温柔静美的时光，在寂静的深山别府、寥落斗室，悄悄地流去了。

她这一次的闭关，比起之前更加沉寂，从前还会偶尔地露面、指点他们师姐弟的修行，这一次，却是将教养许秀宁的权力，全权放给了洛阳，包括别院之中的琐事，也是由一位女执事弟子，和洛阳共同处置，除了几次惊动卫国的大事发生时，她曾经短暂会见过孟鸿夕、俞信言等人之外，便是犹如一潭无风静水，竟是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络。

所以即使是向来备受宠爱的许秀宁，也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她。

少女的目光落在温雪意的身上，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女郎静静地负手立在窗前，乌黑长发披落到膝弯，像泼了墨的缎子，又像是无风不动的镜面。

羽衣垂覆高挑修长的身形，她如一朵冬夜里绽放的雪昙，正当花时，有种摄魂夺魄的美丽。

——也如雪昙花一般缥缈，似乎与这斗室别院、与他们这些旧日师徒、与周遭的一切，都割断了牵绊和联络，下一瞬微风浮动，便要凌波而去，再不反顾。

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那道垂落的广袖。

温雪意也为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转过头来，看着她嘴角微微一翘，摸了摸少女的发顶，道：“长高了许多。”

掌心的温度还是熟悉的。

许秀宁暗暗地吁了口气，为自己的那点无稽的小心绪而发了一回笑。

温雪意心中，因为乍然连续收到两条有关钟斯年的消息，而生出的忧思，也被小姑娘冒冒失失的打断，稍稍平复下去。

“你们两个在山中修行多年，这次天剑门的成道大典，倒是也正好出去走走，哪怕没有太多的修为进益，能够开拓胸襟眼界，也不枉此行。”

听她如此说，许秀宁已是不由得欢呼了一声。

一旁的洛阳虽然神色还是紧绷的，但眉眼之间，也是稍稍露出一些柔和之意。

他低了低头，道：“我这就去为您准备出行的车驾。”

“不必。”

温雪意却道。

洛阳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她。

连一旁的许秀宁，喜悦之意也僵在了脸上，一点点硬了下去。

温雪意见状，便知道是二人误会了，她沉吟了片刻，道：“我欲赴约前去，却是并不会与宗门其他人同行。你们两个，跟随你们俞师伯同去，听他的吩咐便是。”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手臂被小少女软软的怀抱箍紧了。

“不要，我就要跟着师父！”

一向乖巧的许秀宁，耳廓微微地弹动了两下，清清脆脆的声音倔强地宣告道。

温雪意愣了一下，抬眸看向洛阳，道：“还不把你师姐……”

“师父。”

青年垂着眼，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丝似黯然，似温顺，又似满意和鼓励的笑容，道：“师父闭关三年，师姐十分想念牵挂师父，暂时离不开您，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弟子也知道，师父是担心师姐年纪还小，跟在您的身边，或许会有着一些不便，这一路上，弟子定会小心看护师姐，不让她给您带来麻烦的。”

温雪意头痛。

这两个徒弟，一个是仗着年纪还小一贯受宠，立意要撒娇卖痴扭股糖一般粘住了她。另一个是打蛇随棍上，拿出照顾师姐的借口，跟着不肯松手了。

在她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传音，这是吃准了她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生气。

只不过这一次，她也的确是……

有她自己要做的事。

见她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只是不肯松口，许秀宁求助地回头看了洛阳一眼，在看到青年垂下眼睫无言之时，也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她的衣袖。

退出了别院，跟在洛阳的身后，许秀宁还闷闷地低头扯着袖口。

“师弟，你让我说的话，我也说了，师父还是不肯答应，她一定是觉得我不懂事了。”

听到小少女的话语，身形高大的青年猛然停下了脚步。

走在他身后的许秀宁一时不察，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半是恼怒地捂住了额头：“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洛阳已经重新迈起了腿，语气冰冷淡漠：“放心吧，她无所不察，当然也知道是我鼓动了你，要责怪也只会怪我的。”

“什么嘛。”

许秀宁捂着额，看着青年阔步行远的背影，微微抬高了声音：“难道你就不怕师父生你的气？”

“怕。”

青年沉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似被无数的情绪压得低抑，冷淡地道：“但生气，也总比忽视、忘记、丢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