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聆听怪谈诡则[无限](332)
诡物的语气越说越慢,音调降低,仿佛被这些规则勾起久远的回忆,逐渐变得很轻。
他上前数步,站到高台边缘——
在无边的夜色里,只有他停在光下,沐浴着明亮的白月。
诡物比了一个“4”的手势。
“第四条规则。”
“接下来,我有三个问题想问大家,希望各位能够在这场演出中,替我找出答案。”
“一、夏天的麦田会下雪吗?”
“二、风中的秋千会摇晃吗?”
诡物轻轻把手抵在身前。
“三……”
“是谁将注定的苦难写进旁人的命数?”
瓢泼的冷雨淹没、淹没,受难者的祷告无人聆听,戕害者却心安理得地踩着无辜者的骨血而生。
这些话烂在了他的心底,无人倾听,无人知晓。
诡物睁开眼,缥缈空灵的话音戛然而止。
而他的身侧,女孩仰起头看他。
“到我了?”女孩问。
“到你了。”他说。
女孩紧张地低下头,迎上盛家夫妇恐惧、愧疚的目光。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
他们曾经是很爱她的。
可惜再多的爱,也会被时间消磨殆尽,徒留对诡物本能的恐惧。
女孩开了口,用稚嫩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念出在腹中打过无数次的稿子,属于她的规则:
“五、池塘的水很清澈,水里没有颜色。”
“看见红色的池塘请哭,看见黑色的池塘请逃,如果有鱼儿向你讨食,不论什么色彩,都请投喂它们插着蜡烛的奶油蛋糕。”
“六、因演员数量有限,无法将整幕戏剧出演完整,我们在人群之中安排了傀儡。”
“傀儡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序,保证演出的完整进行,如您认出傀儡,请不要揭穿它们。它们只是在工作,就像稻草人那样。”
“七、不要追逐气球,哪怕它飞得很低很低。”
“如果您遇到傍晚时分坐在秋千上的男孩,请在过路时向他唱一首生日歌;如果您遇到清晨坐在无色池塘边的女孩,请为她采来一株向日葵。”
“备注。”
“演员只管演出,不需要询问我们的目的。我们是鬼,玩弄人命是令我们愉悦的手段。”
“请咽下你们的指责,烂在肚里,激怒我们会导致诸位更惨烈的死亡。”
“因此,请各位有经验的、无经验的通灵者,在演出期间,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并尽自己所能——”
“存活下去。”
说完,女孩微微鞠躬,姿态大方礼貌:“规则宣读完毕。”
“本场演出的剧目为,惊喜。”
诡物半蹲下身,牵起女孩的手,随即两人一起,向所有人做了一个谢幕礼:
“请各位演员以‘惊喜’为主题,围绕着生日这一场景,在出演时自由发挥。”
“悲剧或喜剧,由你们来决定。”
“注意,不要缺少戏剧性与冲突,那是对观众而言最重要的一环,有时意料不到的反转,也能增添色彩。”
他说:“现在,你们可以随意行动了。”
极亮的月色之下,方才还立于舞台上的身影,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两个诡物一走,台下瞬间陷入喧哗。
就算再理性的人,乍然碰上这种颠覆常理的事,也免不了要茫然一番。
范意抬头,看见高悬空中的圆月。
他们安静地听完了诡物的开场辞。
挺少见的。
在所有的怪谈里,幕后的诡物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它们很擅长掩藏自己,有时甚至会混入通灵者中。
往往只有慢慢探索,一点点挖掘核心,才能逐渐令其浮出水面。
而这次,诡物以最张扬的方式出现,直接证实他幕后主使的身份,带着枉死的女孩一起,大方地言明自己的目的。
想必早已做好了决心。
范意反复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邀请函,里面应该是他的身份,但他没有拆开。
叶玫问他:“橘子,你怎么看?”
范意顺口道:“我能怎么看?最烦装逼的人。”
叶玫顿了顿。
随后他笑了:“真的假的啊?我不是问你怎么看那家伙,是想知道你对规则的分析如何。”
“要没记住,我录音了,随时可以听。”
范意:“……哦。”
“不用,我记着。”
虽然他怀疑叶玫是故意的,但根据刚刚那两个诡物描述出的规则,确实能发现不少蛛丝马迹。
村庄中间讨论的声音太吵,似乎不少人围着盛家,在追问盛家人目前情况。
范意把邀请函搭在臂弯里,往那边看了一眼。
他说:“且不论那个表现浮夸的家伙,他身边的小女孩,是实打实的地缚灵,你刚刚也听到了,大概率是盛家早年因意外死的小女儿。”
“还有那三个问题,值得在意。”
【夏天的麦田会下雪吗?】
【风中的秋千会摇晃吗?】
【是谁将注定的苦难写进旁人的命数?】
他是什么意思?
范意静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老板你觉得,他的憎怨,到底是怎样的憎怨?”
“能让一个人清醒地从死者沦为诡物,却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态度,在烈焰里展露笑容。”
叶玫想了一下:“我感觉不出来,因为我不清楚,就不误人子弟了。”
“我和他只有几个怪谈里闯出的交情,而且互相不顺眼,因此关于他背后的事和现实身份,没打听过。”
范意别过头,视线穿过人群,凉凉地落到中心被围困起来的盛家人里:“不碍事,毕竟他的针对太明显了,甚至带着盛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