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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友弟恭:沉没的人生(8)

作者: 点灯 阅读记录

到这里,就是我作为陆恭的前半生。

往后,就是我作为徐兵的后半生。

故事到这里才刚刚开始。

……

2007 年的时候,随便拿一个人的身份证就能在火车站买到票。

我就拿着徐兵的身份证买了票,连夜逃到了外省。

在火车上,我跟闫老大发了个消息。

「老大,我讨债的时候没个轻重,弄死了个人,我得到外地躲一段时间,这个号码先不用了,您帮忙看看风向,如果没事儿了,给我留言,我就回来。」

发完这个消息,我就把徐兵的手机关机,塞进包里去。

……

下火车,已经中午,人生地不熟,这边的人说的方言我听不懂,也不确定是否在这里常住,所以只在旅馆租了个床位,一天八块的那种,在床位上缩着吃了桶泡面,很不适应。

一直熬到晚上,有些水土不服,总闹肚子,但一直带着挎包,总觉得其他床位那些人会偷我东西。

好容易能睡着了,却一直在做噩梦,我害怕陆友没把尸体藏好,被警察发现了;我害怕警察正在通缉我,而我自己浑然不知。

每每惊醒,我都想联系陆友,可我只用徐兵的手机联系过一次。

那一次,陆友告诉我,他把尸体埋在了老家的坟山上,埋得很深,没人能发现。

坟山除了我们老家镇子上的人会去扫墓,就没别人去了。

要真和陆友说的一样,那现在应该很安全。

从那之后,不管是陆恭的小灵通还是徐兵的手机,我再都没用过。

我不敢和家里联系,不敢和任何人联系。

陆恭这个身份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徐兵。

我在旅馆住了一个多月都没人找我,我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才敢真的使用徐兵这个身份。

14.

我首先需要在这个城市找一份工作。

徐兵比我大两岁,身份证上的照片比较正式,长得和我还算接近,用来找工作很容易糊弄过去,很快地就找了一份餐馆传菜的工作,一天六十。

干活儿的第一天我就撑不住,打翻了两道菜,打饭的盘子连带菜钱,老板没让我赔,但我肯定没法留在这儿了。

我明白我干不了体力活儿,从小到大一直在读书,就算去店里帮忙也只是在十几平方米的店里擦桌子。

我需要找一份适合我的工作。

但徐兵这个身份没有学历,我做不了正经的辅导老师,又找不了太体面的工作。

绕了一圈,最后只能去宾馆当前台,包吃住,工资一千三。

当前台的工作挺清闲的,就是夜班的时候不能睡觉,起初不适应,因为总能看见附近的妓女带人来开房。

日子长了,和那些「鸡头」混熟了,就适应了。

之后我才知道,我们这家宾馆是和「鸡头」谈了生意的,她们带来的客人,房费要分她们一半。

由于这群人带来的客人很多,住的时间也很短,翻房率还高,宾馆到底是稳赚不亏的。

这个工作我一直干到 2008 年,跨年都在店里住。

后来是警察忽然扫黄,抓了很多妓女进去,导致宾馆的生意一落千丈,我才被老板以开源节流的理由开除了。

……

那之后,一个「鸡头」给我介绍了一份酒吧酒保的工作。

调酒师负责配酒,我就负责在后面擦杯子,偶尔陪客人聊天。

我穿着酒保的衣服,起初不太会说话,很容易惹客人不高兴,时间一长,我干脆就不说话了,只躲在后头观察。

大约十天,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来这儿的客人就分两类。

一类是夜夜笙歌的年轻人,来这里找一夜情。

另一类就是常年坐在吧台喝闷酒吐苦水的中年人。

我经常听这些中年人吐露自己的苦水,事情也各不一样。

什么老婆出轨了、生意让人翘了。

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事儿,只能说我很羡慕他们,他们还有地方可以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我现在就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些秘密得一直藏在心里。

这天,有个老哥在生气。

他说自己的老娘去世了,留下了一套房子要拆迁,能分到六套新房,家里有四个兄弟分房子。

老娘留了一份遗嘱给老大,说是老大家里分三套房子,其余兄弟一家一套。

他们三兄弟都很生气,觉得老娘偏心,但老娘已经仙逝,就没闹起来。

我听完他的话,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凑上去,问那老哥。

「那份遗嘱做过公证吗?」

「什么意思?」

「就是您母亲写的遗嘱当时有没有两个及以上的公证人,或者去过政府部门做过证明?」

「政府部门没去过,公证人就是我大哥和我嫂子。」

听到这里,我对他说。

「他们是遗嘱的利害关系人,这遗嘱对他们有利,遗嘱在他们手里可以不作数,你们几个兄弟也可以不认,我建议您重新和您大哥坐下协商,看看这六套房子怎么分,如果协商得满意最好,协商的不满意的话,您也可以和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去法院起诉。」

话一说完,那位老哥转而和我细聊。

我也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法律相关的建议。

结果这老哥当即回家处理这事儿,没几天这个老哥儿就来感谢我,声称事情有转机。

从这个老哥之后,我名声大噪,每天都有人来找我咨询法律问题。

我也是知道多少就回答多少,不知道的,自己也会去买那本法典查相关的法律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