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朝廷以文官出镇地方,也成了常例。
但一般来说,文官去的都是那些在朝廷掌控之中的藩镇,工作以理政抚民聚财为主,官职上也往往会加观察、营田、度支、转运等使职。
互市已经开始,皇帝却没有给他加度支、转运的官职,李鄘就猜到自己会被调走了,却没想到会是成德。
河朔三镇经营数十年,同气连枝,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联盟,自然不可能服膺外人。按理说,就算要换一个节度使,也应该是在与成德关系密切的武将之中调任。
李鄘一接到诏书就立刻回京了,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直到在紫宸殿里,听皇帝说天兵会护送他就任,李鄘才终于将前因后果给串联了起来。
作为大唐官员之中最早接触到玩家的人,李鄘虽然一早就意识到他们会给今后的局势带来巨大的变化,但怎么也没想到,先被波及的人会是自己,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只能安慰自己,有天兵护送,至少性命无虞……吧?
看着眼前这群争抢着要为他扛旌节,以至于大打出手,弄得场面乱糟糟的天兵,李鄘心里的想法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
恒州,真定。
朝廷的动向第一时间传到了这里。
听到朝廷派来了新的节度使,自领节度留后的王承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连忙召来自己的心腹幕僚和部将,商议应对之策。
“这还有什么可商议的?”一个暴脾气的部将按捺不住,拍着桌子道,“朝廷不仁,便休怪我等不义!”
王承宗也想。
但朝廷担心打不过他,王承宗也一样担心打不过朝廷——或者说打不过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他藩镇。
藩镇只有在应对朝廷的时候会统一战线,其他时候,都各有各的心思,不可不防。
所以李纯在犹豫,王承宗其实也在犹豫。
处在他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这么多年来,中原乱归乱,朝廷却始终屹立不倒,河北也不是没有过叛乱自立的时候,终归还是难以持久。
再说,他这个节度留后虽然在成德军中颇有威望,但是一旦举起反旗,下面有几个人愿意跟着自己干,又有几个人想拿他的脑袋去邀功,就不好说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王承宗也不愿意走出那一步,走了就很难回头了。
因此他没有理会部将的话,而是问起幕僚的意见。
几位幕僚很快就给出了建议,首先是派人联络周边其他藩镇,尤其是魏博和幽州,只要他们愿意与成德共同进退,这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想来朝廷也会有所顾虑。
逼反一个成德没关系,但同时逼反好几个藩镇,那朝廷肯定也吃不消。
王承宗点头,只是又叹道,“只怕他们暂时不会表态,都在观望。”
就算真的要下场帮忙,也只会等王承宗扛不住的时候,一来削弱成德的势力,二来也能谈到更多的条件。
别问王承宗为什么那么懂,问就是他自己也是这么干的。
幕僚道,“此一时彼一时。听闻陛下召回李吉甫,本是为了让他对付那些天兵,谁知李吉甫竟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让皇帝招募天兵来对付我等。如今若是还想做壁上观,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王承宗眼睛一亮,“是这个理。”
天兵的战斗力,他还没有见识过,对坊间的诸多传言也是将信将疑。不过战绩可以作假,有些东西却是做不得假的,比如大唐跟吐蕃的会盟,能让桀骜的吐蕃人坐下来和谈,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将传言打个对折,天兵也依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旦让朝廷尝到了甜头,今日是成德,明日又会是谁?
唇亡齿寒的道理,其他人不会不懂,这个时候站在他这一边,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另外,还是要继续给朝廷上书。”幕僚又道,“须得让朝廷知晓留后的恭顺之心。”
“这样有用吗?”王承宗怀疑地问。
“单是上书,自然没用。”一位幕僚捋着胡须笑道,“须得留后派遣信得过的心腹,携带重金入京,寻找机会。”
王承宗心下一动,“机会在何处?”
这幕僚道,“李吉甫秉政,独断专权,朝中不满久矣。前番他罢相出京,便是为此。如今复归相位,专权更甚,早已是许多人的眼中钉了。只要找对了人,自然就有机会。”
这回的计策就是李吉甫给皇帝出的,朝中有的是人想要给李吉甫使绊子,让他办不成这件事。
“这……”王承宗犹豫道,“陛下心意已决,岂会轻易更改?”
毕竟是天子,圣旨都下了,要让他自己改主意,怎么可能?
“所以还需携带重金入京。”幕僚又道,“只要留后愿意承诺,往后每年都会这般进奉,让陛下看到留后的恭顺之心,那时再有人从旁敲边鼓,提醒陛下,天兵才是陛下和藩镇共同的敌人,这事便有几分希望了。”
有几分希望的意思,就是也可能还是没用。
王承宗沉默片刻,咬牙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还请先生亲自入京,为承宗谋求这个机会。”
幕僚站起身,拱手应诺,“承蒙留后厚待,在下虽不能杀身以报,此行必当尽心竭力!”
第161章 我的是我的,皇帝的是皇帝的。
出发前往河北之前,玩家催着李纯先把之前许诺的赏钱发了。
其实以朝廷的效率来说,从做出决定到钱发到每个人手中,拖上三五个月都不奇怪,甚至拖到最后干脆不发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