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祭拜方式,又显得不伦不类。
“天兵就是这样的。”柳宗直在一旁安慰他,“他们行事总是出人意表,但没有坏心。”
并且这句安慰很快就得到了佐证。
两人此刻正站在船头,眼前是开阔的江面,夕阳残照,将鳞鳞波光映成一片碎金烂银,炫目至极。
如此美景,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天兵来到船头。
只不过他们欣赏美景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同,在船头位置最好的地方清出了一块地方,挨个上去站一会儿,左顾右盼、搔首弄姿,也不知在做什么。
但是还真别说,天兵一个个都相貌出众,气质也不显得猥琐,走到哪里都大方坦然,只要别去追究他们在想什么,姿态还是很好看的。
譬如此刻站在船头的这位,在这种天气裹着长脚幞头,身着锦衣斓衫、脚踩皱纹皮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刷”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活脱脱一个俊逸文士。
就连一旁的玩家也看得眼热,“作弊啊,你折扇哪里来的?”
大唐可没有这种扇子,都是团扇、蒲扇。
该玩家嘿嘿一笑,“我自己糊的!”
糊扇子实在不能说是一项多难的技艺,玩家之前没搞出来,只是没想到。主要他们这两年的夏天都在到处赶路,还没进化到拿着折扇装X的那一步。
也不怪这个玩家得意了,快人一步,在游戏里要做到可不容易。
可见在古代生活,掌握一门手艺有多么重要。
他一嘚瑟,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了,“别笑了,你一笑人设就崩了知道吗?”
“就是,你造型都拗出来了,可不能浪费了。”
“多拍点照片。”
“此情此景,合该吟诗一首!”
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这玩家耳朵不清静,脑子也暂时罢工,只是下意识地顺着他们的话摇了摇扇子,看着眼前的夕阳铺水的江景,一句十分应景的诗脱口而出,“呱……”
一开口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呱”字出口,整条船上的玩家顿时都笑出了声。
时隔一年,瓜娃子二号终于新鲜出炉!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那种欢乐的气氛实在是太容易感染人了,杜嗣业等人也被引得笑了起来。
徒留当事人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一道残阳铺水中”不是王维写的吗,为什么不能背?
上网一搜,不由捂脸。
白居易,How old are you?
……
江陵本地的民间诗稿也搜集整理得差不多,该启程出发了。
于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按照玩家的想法,从这里走陆路直上洛阳,也就是几天的事,当然是走近路。
但陆路不好走,这个时代基本都是坐船,而坐船就只能先往东去扬州,再北上,拐一个大三角。
速度与舒适不可兼得,让玩家不由得发出暴言,“隋炀帝还是不行,当年怎么不直接从洛阳凿一条运河下江陵?”
尽管已经习惯了天兵的跳脱,在场的原住民们也不由得沉默。
这是嫌隋炀帝死得不够快啊!
还是其他玩家开口,“因为当年隋炀帝修运河只是想下扬州风流快活,又不是为了方便你赶路。”
“纠正一下啊。”另一个考据型玩家道,“大运河不是隋炀帝开凿的,不管是广通渠,永济渠、通济渠还是邗沟,都不是他开的,而是从春秋战国时代到西汉陆续开凿而成,隋炀帝做的只是疏浚贯通而已。”
“而且也不是他开的头,是他爹隋文帝。当然,这确实是个大工程,所以隋朝的皇帝也不傻,人家分了好几期工程,修了几十年。”
“光是修河,其实应该还拖不垮隋朝。但是再加上征高句丽,搞万国博览会,下扬州风流快活,就不一定了。”
“作死套餐啊……”
“他不是还在扬州修了行宫,弄了个江都。”
“应该说居然折腾了这么久才亡国,也是挺厉害的。”
“嘿嘿,战略纵深,战略纵深。”
“就是,你看大唐都这样了,不也还……”
“咳咳!”柳宗元咳嗽两声,打断了玩家的交流,“扯远了,不是要商量回程吗?”
天兵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他们这些大唐的臣民可是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呃,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胆战心惊,其他人,包括小小的和娘在内,全都听得兴致勃勃呢!
其实柳宗元既然能跟刘禹锡成为好朋友,他的言辞也未必就不锋利了,只是经历过浮沉之后,懂得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不再张扬。
好在玩家说话本来就很随意,他一提,就把话题拉了回来,“对,回程我们怎么走啊?”
“那当然是坐船啊!这么多船,装的全都是书,很沉的,走陆路搬运也很麻烦。”一个玩家说。
要不皮日休怎么说“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呢,虽然隋朝灭亡了,但是最难的活儿也干完了,后面的唐、五代和宋都享受到了便利,一直是依靠这条运河来维持南北运输。
为了做任务,玩家什么苦都能吃,但也不会没苦硬吃。
“而且我搜了地图,宣州离扬州还蛮近的嘛!”
宣州就是当涂县所在,也就是李白墓所在。
虽然按照官方给的流程,为了等新玩家出村,安葬新坟的仪式要放在年底才办,杜甫已经挖出来了没办法,李白的墓却暂时不会开,但是这也不妨碍玩家过去烧香祭拜嘛!
反正也没什么急事要回洛阳,而且官方也在鼓励老玩家往南边走,给新玩家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