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不悦,“那你待如何?”
“我要他们也用五个人偿命!”
这话说得霸气,但是在知道天兵可以复活的情况下,回鹘使者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天兵是不是真的能死而复生。
玩家乐了,“你在想屁吃。”
她们不心疼那点声望值,但是凭什么要给在大唐境内横行不法的回鹘人偿命?
之前在京兆府,她们可是听郗士美说过了,这些回鹘人之所以堵着路,可不是为了欺负人,是看她们车上都是大箱子,以为是值钱的货物,所以想敲诈。
这种事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干了。
先找茬,然后再强买强卖,用一点点代价拿走价值不菲的货物。
明明可以强抢,他们居然还付了钱!
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好好好!”回鹘使者怒道,“既然陛下有意包庇,下官也无话可说。但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算了,回鹘必有所报!”
说着伸手将地上的叶护扶起来,就要带着人离开。
“等等。”李纯开口。
回鹘使者心下一喜,停下脚步,冷着脸问,“陛下还有何指教?”
“咳……”李纯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还有点抹不开面子,但又不愿意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清了清嗓子,还是道,“丰州都防御使奏称,今年回鹘送来的马匹已逾十万,超过两国约定的数目,且其中病马、羸马过半,大唐恐怕不能照价支付。”
“什么?!”这回回鹘使者是真的怒了。
他这回就是过来交易的,带着叶护见世面也好,打劫唐人也罢,都只是顺便,只要这次的交易顺利完成,可汗也不会因为一点小失误就责罚他。
但现在大唐皇帝说什么?
李纯当然不会再开口,他看了郗士美这个进门之后除了问安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京兆尹,郗士美便上前一步,替他重复了一遍。说完还问,“使者可听清了?”
老郗也是跟着玩家学坏了。
回鹘使者立刻道,“所有马匹必须照价支付,这是你们的代宗皇帝亲口向我们的可汗承诺的!难道你们大唐想撕毁盟约,罔顾回鹘曾经给予你们的帮助?”
李纯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但还是解释道,“宝应年间,回鹘用于交易的马匹只有两三万,之后越来越多,而且病马、羸马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空耗国帑、买之何用?绢马贸易,本是利好两国之事,如今却使得大唐疲于应对,恐非长久之计。”
见他态度强硬,回鹘使者心道不妙。
回鹘能让大唐心甘情愿掏钱买马,仗着的可不是恩情,而是回鹘铁骑!但是现在大唐有了天兵……
他深吸一口气,“那这马,大唐到底买是不买?”
“买当然要买,只是不能再这样乱来。还请使者转告贵国陛下,大唐想重新商定每年交易的马匹数量和价格。”
没错,他就是要趁这个机会,重新谈这笔交易。
十万匹马,每匹马40匹绢——这个价格远超市价的25缗,何况回鹘卖的还是劣马。按照每匹绢五百文来算,一年就是二百万缗,这可是每年都要支付的!
之前的大唐买不起,现在的大唐就更买不起了。
第193章 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要说大唐没有从绢马贸易中得到任何好处,那也是假的。
毕竟这种贸易早就存在,只不过从前是正常的交易,现在要价更高,带着半强迫的性质。
尤其是安史之乱后,大唐失去了大部分可以养马的土地,就更依赖于进口马匹了。
但回鹘也不是傻子,他们把马卖给大唐,让大唐的骑兵倒过来打他们吗?所以每年送来的马匹都是劣马,也可以想见了。
单纯只是劣马、瘦马,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做不了战马,还可以做挽马、驮马,市场需求也是很高的。但都是病马、羸马,可能大唐刚收完货,就死掉了。
但不管怎么说,大唐至少能收到马,还是要比大送更强的,那可是每年白送三十万岁币——后来涨价到五十万了。
所以李纯也不想完全取消绢马贸易,只是想重新谈条件。
必须要承认,他开口的底气,并不来源于自身。
这一点十分令人遗憾,但现在的李纯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感受到来自雁来的威胁时,他确实咬牙切齿、恨之欲死,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意识到自己没法拿对方怎么样,更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他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敌人,李纯的心态也渐渐平和下来。
没道理只有天兵能气他,他不能反过来利用他们吧?
既然安西军仍然承认是大唐的一部分,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他的行动、接受他的调遣,那他为什么不行驶自己身为一个帝王的权力呢?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皇帝,李纯真的很像他那位祖父。
在意识到朝廷非但无力对抗吐蕃和回鹘,甚至就连国内的藩镇也难以处理之后,德宗就彻底摆烂,开始大兴科举文教,以文化上的昌盛来粉饰纷乱的局势与朝廷不作为的事实。
最后天下看起来居然还真的比之前安定了许多,有了承平气象。
而现在,李纯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种苟且偷安、粉饰太平。
谁说天兵的功劳不算是他的功劳呢?
只要不去考虑安西军跟朝廷之间的微妙关系,那么如今的大唐,纵然不敢说是国朝以来最盛,至少也是安史之乱后最强的时候。
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回鹘使者并未立刻恼怒拒绝,再加以威胁,反而退了一步,“大唐的皇帝陛下,您的要求我会转达给可汗的。但是今年的马匹我们已经带来了,交易必须要继续,这一点不可能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