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也未必想不到,逻些城就算再牢固,也不可能永远抵挡下去——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尤其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
但当下,所有人都不再去想“以后”,只能先顾着眼前,至少到了逻些城,他们应该能够睡个安稳觉。
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们甚至没有再休息,连夜收拾好东西跑了。
赵猫猫收到消息,立刻下令玩家追击。
虽然她的目的就是吓跑他们,但是能削弱一下敌方的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这种孤军深入的追击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陷阱,好在玩家不怕,这支追兵就算全损失了,也是赚的。
就这样你追我逃,直到防守逻些城的军队被惊动,出兵前来迎击,玩家才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脚步。
溜了溜了。
不过他们也没往回走,而是直接以小队为单位散开,就在附近探查地形、打探消息。反正有小地图在,只要及时避开红名,几乎不可能被抓住。
而另一边,忠诚派的军队一路奔逃,狼狈至极,终于到了逻些城,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安全、那么美好。
或者说,逻些城是安全的、美好的,只是拒绝他们加入。
这支队伍被挡在了城墙之外。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本来应该驻扎在孙波茹,阻挡大唐的天兵,却在没有接到赞普的召集令的情况下自己跑回了逻些,谁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没有立刻以叛逆的罪名将他们拿下,还是因为他们是被天兵追杀过来的。
但是玩忽职守、作战不利的罪名肯定跑不掉。
本来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一支上万人的大军驻扎在逻些城外,多少是会让城里的贵人们不安的,自然要先给他们扣个帽子,把人按住了。
但很快他们就听说了,驻扎在孙波茹的二十多万大军,居然真的只剩下了这一点,其他的都已经投了大唐。
这让逻些城里的人既恐慌,又愤怒。
他们的情绪需要宣泄,但不管是天兵还是那已经投唐的吐蕃大军,暂且都没法对付,倒霉的自然就成了这支逃回来的军队。
各种各样的罪名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所有的将领都要进城接受赞普的审问和处置,至于剩下的军队,自然是全都打散了,补充进逻些城的防卫军中,继续为国尽忠。
就算再没脑子的人,到这会儿也知道不能善了了。忠诚派的人本来就是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帜回来的,只是回来的路走得太辛苦,到了就只想歇一歇、喘口气,暂且顾不上那些。
但偏偏有人不给他们活路,那他们也只能继续吊着这一口气,把该做的事情先做了。
他们表面上故作顺从,实则提前安排好了人手,趁着将领们进城受审的机会,夺取了一座城门。
大军入城之后,在城内各处跟守军发生了十分激烈的冲突,不仅双方损失惨重,也波及了不少普通民众。不过最终,还是这支刚刚从战场上退回来的军队占据上风,成功掌控了整个逻些城。
他们接出了两位钵阐布,处死大妃没庐氏,废除赞普达玛,扶持赤德松赞的幼子热巴坚继承大位,成为新的赞普。
接下来自然又是另一场清洗。
毕竟他们被拦在城外,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当然要报复回来,然后再肆意品尝胜利的果实。
他们似乎也忘记了,天兵就驻扎在距离逻些城不远的地方,随时都能打过来。又或者,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要尽情享受这末日的狂欢。
但最终,打破这一切的并不是天兵,而是——
一场地震。
……
地震是在白天发生的。
本来很多人应该可以及时逃离,但是因为这段时间城中的混乱,大部分居民就算白天也是躲在房间里,就算察觉到了震感,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地震,反而以为是外面又打起来了,自然更不敢出门。
一部分人比较幸运,他们的屋子虽然也被震坏了,但并未坍塌,所以在地震结束之后还能走出家门。
然后他们才发现,整座城市满目疮痍,许多房屋倾颓倒塌,将主人埋在了废墟之中。
有人哭泣、有人惊慌,但大部分人则是失魂落魄。
这段时间,逻些城实在经历了太多,好不容易躲过了人祸,却又突遭了天灾。当承受的苦难超过了某个限度,人们就变得麻木而茫然,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剩下一具躯壳。
他们既提不起力气去收拾自己的屋子,也没有心思去救援其他正处在不幸之中的人。
低迷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逻些城。
两位钵阐布,定埃增和贝吉云丹,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们带领着之前不知道躲在何处才逃过一劫的僧人们,带来了水和干粮,分发给迷茫而痛苦的人们,然后找来工具挖掘废墟,去救援那些被埋在下面的人。
宗教总是在苦难之中生长,迷茫的人们心头似乎又有了寄托。
终于,有人跟着行动了起来。
两位钵阐布松了一口气,但旋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样不行,我们的人力远远不够。”定埃增说。
贝吉云丹也认同这一点,他道,“要去请军队出来主持大局吗?”
尽管给逻些城带来灾祸的也是他们,可是到了现在,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只剩下他们了。
定埃增叹了一口气,他并不觉得那些军队有用,但还是点头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交代了一声,便立刻前往布达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