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蕾丝(60)
“付少,好久不见啊。”
付竞泽垂眸看了眼她身上的制服, 毫不犹豫地拎起袋子往便利店门口走。
女孩没被浇灭兴趣, 反而笑脸盈盈跟在他后面。
“别这么冷行不行,上次在医院不是还打了招呼的嘛……”
他身影刚走出门就停下,惯性向前的女孩措不及防撞在他背上,娇嗔地捂着头喊痛。
付竞泽面色沉重,脸上的阴影恰到好处分割着最后的隐忍。
他躬身瞅着女孩脸上因为打架浮起的各色淤青,以及因为营养不良变得干枯的头发。
“上次才给你两万,你他妈混着饭吃了?”
这话够重,警示的意味明确。
他半开玩笑似乐了两下,盯着她表情从轻浮变成受惊的无措。
女孩顶罪从西华转走后,所有生病诊断的费用都由付竞泽帮忙垫付。
但最近一阵,她跟道上的混混染上了恶习,手头缺钱,就开始把他的微信高价卖给附近学校的学生。
她在他身上发了笔横财,按理说也该捞够了。
似乎没想到自己干的缺德事这么快就被识破,女孩想要张口找他要钱的话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实在没辙,就打起了感情牌。
“付竞泽!你别忘了我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你而起,要不是我替你挡了处分,现在咱俩谁离开西华还不一定呢!”
她分贝渐渐升高,想要靠伤他面子达成目的。
强硬的语气像是把自己的全部都赌在这句话上。
付竞泽轻蔑地看向马路上流动的车,齿缝里传出的闷笑就差把不屑倾盘表露。
“你替我挡处分?还是你以为那天我包里,是你故意放进去的那盒套,所以无意间替我挡了处分?”
他说的直白,音量恰好是两人都能听清的范围。
女孩微张着嘴巴,看男人的脸从面前又回到高处,窒息的感觉散不干净。
她的心思被彻底撕烂,展开下光天化日之下,全然失去了为自己辩白的能力。
话到嘴边,只剩下迟疑。
“所以你那天早就打开过背包了……那为什么还要……”
“我乐意陪她玩。”
付竞泽扳开打火机的盖子,滑轮转动着了火,被他叼在嘴里的烟主动靠近,声音逐步沸腾。
他检查着袋子里给冰尤买的那根雪糕,包装上已经挂了一层暖掉的水珠,因为浪费在这的时间有融化的迹象。
不想再耗,他迈步走向了面前的斑马线。
绿灯正巧亮起。
留下的白烟还悬在女孩的面前,半遮半掩着她早就落魄的那张脸。
她指甲不顾一切抠在手机上。
直到劈开的疼痛钻破心脏,直到付竞泽的身影走过人行道,被车海掩埋。
*
西华,油画教室。
冰尤坐在正中间废弃的课桌上,双腿无聊的晃荡着。
仰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下午要在这上课,但除了她还没有人过来。
空气中的粉尘味让人止不住咳嗽,即使窗户全部敞开用来通风,这种年久的刺鼻味道还是挥之不去。
教室门滑开。
付竞泽按约定走进屋内。
“好慢啊。”
她抱怨着他的来迟,目光转而看着他手中的袋子。
“给你买了雪糕,不过有点化了。”
他正说,便把塑料袋放在了她坐着的课桌面,可乐的冰感透过袋子触碰到她的腿肉。
她打激灵地往旁边挪了挪,最后干脆跳下桌子坐在了一旁配套的椅子上。
付竞泽觉得可爱,嘴角扬了几分。
冰尤慢慢叠起双腿,毫不客气地从一堆饮料冰棍里摸出那个黑色的烟盒。
然后举在他面前晃了晃。
“带烟来学校,不怕我扣你分数?”
说完她手指点了下自己右臂上的红色袖标,逞着最大官威开他的玩笑。
付竞泽撑案,鼻尖逼近她抬起的手:“怕死了,不过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就别扣我的了。”
“越熟越不能纵容。”
“真狠心。”
他演的正起劲。
冰尤用手里的烟盒在他过近的脸上拍了几下,硬朗到犯规的五官第一次有了可怜的味道。
她闹够了,就把烟揣进自己兜里,拿起了手边的雪糕。
付竞泽知道,最多就到这了。
冰尤扯着包装袋的一角撕开。
香草混着牛奶味道充斥口腔,除了因为融化变得有点太甜,其余的没什么不好。
窗缝里终于吹进几缕凉风,让人可以暂时忽略这个破旧教室的灰尘味,氛围逐渐轻松。
付竞泽撬开装汽水的易拉罐,细密的泡沫顺着底部飘上来,刚刚拎着袋子没少甩,碳酸都被激发出来。
他用嘴接住出口,仰头想把涌上的饮料都喝下去。
反应跟不上发酵速度,最后成片洒在了衬衫和地上。
冰尤举着雪糕的手停下,看了眼他一片狼藉的杰作。
教室门再次滑开。
程芳梨受托,拎着三个人的画材艰难挪进屋内。
刚刚站定,就看见声称有事要忙,没办法搬东西的两位一站一坐围在桌子边上。
付竞泽的可乐洒的到处都是,就在几人眼神来回摆动的时候,还有不少液体顺着他手里的易拉罐滴下来。
“扣他分。”
冰尤当着程芳梨的面指了指他,把雪糕重新放回嘴里。
屋里的甜腻气味盖住了颜料味。
*
放学前,校方开广播会。
他已经换了一身打球的t恤,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这场会和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关系,主要在讲周一礼堂换选会长的事,特意强调了下学校的公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