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蕾丝(85)
她疲惫地没有一丝反应,只有强撑着蹙起的眉像湖水中唯一的漪波。
纤细睫毛下的阴影打湿了一片眼眸。
冰尤拿起上面的裁纸刀,慢慢把内刃推出。
刀锋的寒光离手腕那么近。
她克制住想要伤害自己的邪念,划开了包裹的封条,不织布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保存的很好。
两个本子,是夏亦可留下的。
就像餐厅打来的那通电话,都是她与世界诀别的遗书。
*
夏亦可的葬礼,她还是去了。
k开车,她坐在副驾驶,隔着车窗远远地看了一眼。
夏亦可离开时很痛苦,冠心病发作,偏偏救命的那瓶药被恶作剧似的留在了学校里。天气很冷,又是周六,她躺在地板上,整整一天才被发现。
她在外地工作的爸妈连夜赶了回来,由于常年的不闻不问,在警察调查的那一刻甚至说不出她的门牌号。
“她是你朋友?” k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夹着烟。
白雾顺车窗的缝隙飘出去。
冰尤被打断思绪,看着冰天雪地的室外,她的墓碑旁只围了零星几个亲近的人,而这些身影都不能勉强连成一个圈。
她把愤苦咽下,心中腾起火苗。
“不熟,现阶段最不需要的就是朋友。”
她面容寒彻,如法炮制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话。
传进k的耳朵后,他把烟丢出了窗外,眼底不知道是赞许还是嘲弄,笑意深沉:“你知道的,只要够乖,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冰尤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眼波平静又柔和:“我想让她安安静静走,最好没有人知道。”
彼时的西华还是她没有涉足的土壤,突然的波动会让里面的人有了戒心,对后面的计划很不友好。
另外,她是真的想给她清净。
“成,那你想要他们怎么以为?”
冰尤把发丝捋到耳后,眸子看向在音乐中献上鲜花的人们。
“伦敦,就说她去伦敦了。”
去她执着的泰晤士河,去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
k点点头,给车着火:“就算你不说,她的死也会有人帮忙压下去,这个好处先不算你欠我的。 ”
冰尤对他的话不是很懂,也没力气深究,只是乖顺地颔首。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酿造着情绪也逐渐失控。家属们哭成一团,夏亦可的妈妈更是要晕厥一般地倒在别人怀里。
音乐下的巨大咏叹。
k系上安全带:“冰叔叔前一阵让我帮忙给你选合适的学校,你怎么想?去西华?”
“先不了,”她呼出一口气,“在附近随便找一所吧。”
“确定?”
冰尤没再回答,沉浸在窗外的场景里。
远处,停在枯树下的车灭了火,车门打开,男人迈下了车。
黑伞遮住了大半个身影,狂风上浮时吹起伞沿,露出的金发就像当天的盛雪,悲怆,克制着澎湃的悔恨。
他太高了,以至于夏亦可的父母失控地扑向他时,他稳稳接住了所有捶打。
那一下下,痛彻心扉,他如数承受着,手臂环在他们身侧。
雕刻似的侧脸并不能完全窥探清楚,但冰尤知道,那是一张足够招眼的脸,气质也非比寻常。
她透过车窗遥望着,试图从举止中分析出什么。
可乘坐的车子已经启动,逐渐驶离了那片伤心地。
第49章
月考成绩下来时, 西华浮光跃金。
人工湖附近的大路上,落叶层层交叠在一起,如梦似幻的画面让人短暂忘却了即将迎来的寒冬。
主楼楼梯传来参差的脚步声,夹杂着男生间的闲聊。
“换谁谁干啊, 我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扫叶子的, 哎, 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群人来回勾肩搭背地推搡着,扫把胡乱拿着,谁都没拿男生的话当回事,反倒是脸上洋溢出的笑不像演的。
付竞泽走在几人前面,手上的骨节因为长时间的室外清扫有些泛红。
他攥拳朝上面呼了口气,单手摩挲着发热,戒指也碰在一起发出脆响。
“反正明天要是再说下去,小爷我可不干了!”
男生撂话似的挣开勾着肩膀的手,向楼梯上所有人宣布了自己的态度,接着转身夺过了付竞泽手里的那把清扫工具。
他正不想拿,勾唇看着男生从身后冲上了二层的最后一阶,双手各举一个扫把。
笑声一片。
男生见此玩的更欢,俯身弯着腰,全神贯注地盯着反光的瓷砖。手上的工具也变成冰球装备,不断在地上摩擦。
认真劲上来了,还不忘问逐渐跟上楼的人:“怎么样付少,就我这技术,玩冰球怎么也能混个主力吧。”
“队名我都替你想好了。”
他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抄兜站在男生身边,制服笔挺利落。
“说说说!”
在众人焦灼期待的目光下,付竞泽把男生翻起来的衣领压了下去,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
“扫把星。”
话说完,男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爆笑如雷的人群里慢慢缓过神来。他扒拉开付竞泽的手,眼神中有种“我对你很失望”的意思。
他自顾自朝前走了两步,咽不下气似的用手里的扫帚划飞了廊道中间的纸团。
抛物线很短促,稳稳砸在了不远处女生的裙摆上。
落地,滚了两圈。
榜前的冰尤在一群人的包围下侧过头,先是看到地上的纸团,再是看到不远处楼梯口站着的付竞泽。
男生自知闯祸,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教室。
她没在意,舌头划拉着嘴里的硬糖,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闪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