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蕾丝(87)
说到这,她就想到付竞泽玩心上来的那段时间。
他新鲜感很难长时间聚焦在一件事上,家里的游戏卡也换着打。
考试前,冰尤就窝在他怀里复习,他嚼着口香糖玩飞车,自己嫌他手柄操作太吵还发了次大火。
校园广播突然放起每周必被点的那首英文歌。
音乐回荡在操场上空,氛围轻快。
程芳梨放弃了纠结,一屁股坐在冰尤旁边的空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关注很久的博主发了段英国街头的采访视频。
标题是:艺术慈善是真心还是圈套?
她戳着下巴点开了播放键。
视频的主角是一个典型的英国中年男人,也是最近臭名昭著的慈善家。
背景是杂乱不堪的街道,游行队伍挥舞着旗帜不断呐喊,时不时会有东西朝他砸过来。
男人说话很快,标准的伦敦腔。
神色没有一丝愧疚和闪躲。
程芳梨只能断断续续听懂他的话,但依旧被荒诞的场景逗得笑了一声。
冰尤把手中的易拉罐立在一边:“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这个,最近闹的挺大的。”
手机屏幕举到了眼前,英文词汇一个个传进耳朵。
她晃着脚,半留心的听。
操场上空的音乐逐渐变缓,随着尾音越来越弱,整首曲子也完美结束,周身都安静下来。
手机里的说话声也因此变得清晰,男人整理了下大衣,扶住了面前的话筒。
最后一句:“ I will find the people who did this , and I will give them an ount. (我会找到犯错的人,给民众一个交代。 )”
冰尤皱起眉头,把手机从她手上接过。
然而视频已经播放到尾声,英国男人在几名保镖的陪同下离开了摄像机的画面范围。
随着他的离开,街上被挡着的景象完整显露出来。
画着心电图的旗面,牵着家长痛哭的小孩。
以及被打印出来画上红叉的,自己代笔的那幅画。
程芳梨看她挺感兴趣,吸了一口橙汁解释:“没太听懂,不过好像是他靠倒画,把原本救助冠心病小孩的钱给黑了,现在正查呢……”
半晌又轻飘飘来了一句:“世道真够乱的……”
第50章
顶层会议室, 没开灯。
大风来的急,冰尤坐在旋转椅上,看着窗外的落叶吹的漫天飘洒。
窗户关得严,狂风的呼啸还是从缝隙中溜进来,整片玻璃都在跟着震颤。
她手肘撑在一侧的椅把, 眼神完完全全留在外面的景象里。直到手指无意识地在唇中被撕咬, 刺痛穿上神经, 才略微缓过神来。
隐隐的不安感是掐住喉咙的手。
越挣扎越要窒息。
“咔。”
窗外被卷起的细沙裹着石粒砸在玻璃上。
她失神的双眸顺着声响落回窗户,反光中模糊地倒映着自己的脸。
焦虑且失态。
冰尤别扭地移开目光, 索性站起身,缓缓走到了窗边。
上午才分班清扫过的大路又再次铺满了落叶,原本路面的沥青被遮盖地干净。
还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烟,只有几只飞鸟落在路中央,在一片金海中扇动翅膀。
下一刻, 鸟群受惊般展翅飞走, 带起那堆树叶腾空了几片。
女孩的身影陷入了萧瑟的秋景。
她深色的呢子大衣套在校服外面,双手死死揪住了书包的两个肩带。风不尽人意地从背面吹来,碎发挡住了视线,她才抬手摘下了那副眼镜。
身影太孤独, 飘飘荡荡地没有支点。
就像水里的浮标,无法沉落,被迫摆晃。
女孩摘下印有“姜尘”二字的校牌, 连同眼镜一起揣进大衣口袋里,装好时,恰巧踩上那片“吱吱”作响的干枯树叶。
冰尤从窗户看着她离开,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畅快。
两人的约定胜负色彩很重, 她只给了她一条路走。
离开西华,然后之前的事全当翻篇。
姜尘败得彻底,唯一的请求是允许她完成月底的这次考试,给她些物色新学校的时间。
冰尤答应了。
如今她也算守时,不知道是怕了还是真的累了,成绩一出她就拿好档案一刻不停地走了。
瘦小的身影在走到路灯时骤然停下,有所感应般地看向顶楼的这扇窗。
眼神落到一起时。
她轻敲在窗沿上的手滞了半秒。
姜尘的表情像是在笑,不染尘埃、清澈到底的那种笑。
冰尤甚至觉得那种笑不会出现在她脸上,可事实就是,在乱舞的落叶中出现了。
她是池水,只是看着她,面色冰冷得没有一丝波动。
“等久了吗?”
腰部被温暖的手抚了上来,连带整个背脊贴在了发热的躯体上。
付竞泽的气息席卷了每根神经,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沙哑和耗尽心神的疲倦。
冰尤低眸看着他环住自己的那双手,气息也开始变得不平稳:“什么事啊这么长时间?”
她很少主动发问,都是等他自己说。
但这次,她想要知道。
他双臂收得更紧了些,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下巴也埋在了她的颈窝。
柔软的发丝扎在耳朵上发痒。
“没什么,出国的事。”
“这么早。”
他讲的笼统,她漫不经心应上他的回答。
许是清楚他在回避,冰尤并没有任何动作上的回应,双手搭在窗沿上。
付竞泽没再说话,拥抱的很长,长到让她感觉他是在休息。
会议室时钟的指针在墙壁上“嗒嗒”摆动,这场沉沦也以不可想象的速度不断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