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谋(216)
楚延琛是知道李景烜这人的,这人倒确实是一个为国为民的父母官,性子正直,不过脾气上刚硬了些,故而在南城州府令上待了许久,未曾有进一步的升迁。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贪腐案解决了。”楚延琛沉默半晌,便就开口说道。
李景烜顿了一会儿,他苦笑一声,道:“说是贪腐,这事儿,咱们江南道的州府令们都喊着冤枉,那一批钱粮才入了江南道,说没就没了。当时灾情那般严重,我们谁敢.......”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李景烜面上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接着说道,“那一批钱粮到的时候,不是直接到我这儿的,是入了希州城。”
楚延琛略微皱眉,他提了一句疑问:“我记得南城是江南道的主城吧?”
似乎早就猜到楚延琛会有此一问了,李景烜点点头,他面上露出一抹无奈,简明地解释着:“是的,这一批的钱粮本来应当是送到南城来的,可是当时大雨滂沱,本来稍有缓和的水患一时间又严重了起来,大抵是祸不单行,疫病当时不知怎的,便也开始扩散。南城那时候一片混乱,水路不通,故而便想着将钱粮先在希州城落地。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落地,不过一日,便就出事了。”
“希州城里,当时出现了小股/暴/乱,等到闵埕都督大人那时候本是在南城赈灾,消息传来,便即刻派了人去,等到一切平复后,本是要将赈灾的钱粮运回,可是那一批钱粮消失了大半。这一遭贪腐案便如此出现了。”
李景烜从袖中摸出一卷文书,而后站起身来,递送给楚延琛,他沉沉地道:“希州城的州府令在那之后便暂且押解入狱,这是他的自述。”
李景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依着下官所想,希州城的州府令应当是冤枉的,这事儿,下官认为,他没这个胆子。”
楚延琛慢慢展开这一份文卷,面上的神情一片镇定,看不出丝毫想法,看了一会儿,他便转手将这一份文卷递送给身旁的赵清婉。
“这人,如今是在南城州府的大狱里吗?”楚延琛低声问了一句。
李景烜摇摇头,他眉眼中闪过一抹叹息,而后道:“不,最开始是在南城州府的大狱里,可是前几日就提去了闵埕都督那儿了。”
听到这里,楚延琛微微一皱眉,他看了一眼李景烜,问道:“闵埕都督,我记得希州州府令也是正五品官了,闵都督并未有权利提审正五品官员的。”
李景烜顿了一下,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闵都督并不是提审,也算是为了希州城的州府令的安全。”
他静静地道:“这一次的灾情太过严重了,家家户户死的人很多,楚大人这一路行来,应当是看到了不少白布,前段日子,那是全城都是哭声,日夜啼哭哀嚎,人间炼狱,不外如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百姓们早就失了心智,总要有个地方发泄的。这希州城州府令押解在南城州府大牢里的事,不知这消息怎么就走漏了出去,百姓们冲击府衙,想要找希州城州府令讨个公道......”
李景烜说得温和,可是话里的‘讨个公道’,楚延琛很清楚是什么意思,大抵是想要泄愤。
“好在,闵埕都督来得及时,这才没有出了大乱子。故而,为着安全,也就将人提走了。”
楚延琛听到这里,他垂下眼眸,心中不断思忖着,从刚刚那一卷文书中,希州城州府令的自述里,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赈灾的钱粮就是莫名失踪了。他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去一趟闵埕都督府,亲自见一见那一位希州城州府令。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去的一个应当是齐府。
他抬眸看向李景烜,开口问道:“不知,李大人,同齐家的关系如何?”
李景烜愣了一下,并未想到楚延琛会突然转了话题,他随后拧了眉头,开口道:“楚大人,下官素来行得正坐得端,不曾有任何逾矩行为。”
他只以为楚延琛听闻了某些传闻,认为他收受了当地势力的孝敬,尤其是这地头蛇齐家。
“齐家也并未同某些恶意传言的那般以势压人,这并不是下官替他们说话,而是齐家确实是德行有加。”李景烜一脸严肃地道。
楚延琛轻笑一声,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丝好笑,这李景烜果然是一个直性子,若不是早就查过李景烜的底细,单是看他这般替人说话的样儿,便足够令人生疑了。
“李大人多虑了,本官不是这个意思,是想说,若是李大人同齐家交情还不错的话,便请李大人代为引荐,本官想见一见这齐老太爷,有些事想要同齐老太爷谈谈。”
听到楚延琛出口的这话,李景烜面上呈现一抹尴尬,他倒是也未曾敷衍掩饰,而是坦率地道:“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不住。齐家的话,下官同他算是泛泛之交,虽然称不上关系多好,但是引荐还是可以的,而且,齐老太爷,高风亮节,想来见到大人,应是极为欢迎的。”
“这一次的赈灾,齐家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若不然,咱们这南城可没有如此平静。”李景烜感慨着,转过头来,复又问道,“不知大人是要何时去齐家?”
“若是可以,越快越好。”
李景烜点点头,站起身来,对着楚延琛和赵清婉躬身一礼,道:“好,那么下官这就下去安排,还请大人和殿下在此稍后片刻。”
看着李景烜离开,楚延琛转头看向刚刚开始便眉头紧皱的赵清婉,轻声问道:“怎么了?皎皎是有什么疑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