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谋(270)
赵清婉见到无忧面上难看的神色,心头咯噔一声,悬着的心微微颤抖,先前的威武不凡在这一刻全然褪去,显出一抹难言的软弱和害怕。
她抿了抿唇,走上前来,小声问道:“无忧道长,怀瑾的情况如何?”
无忧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答复,看着无忧这一副神情,赵清婉心中的忐忑之意就更加浓郁,她交握在一起的手,无意识地搅动着,眼中的忧虑显而易见。
反倒是楚延琛依旧是一片的淡然神情,只是看着赵清婉那拧在一起的眉头,他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地安抚道:“无忧道长,莫有吓唬皎皎了。”
他的目光同赵清婉对上,眼中的神色一如先前的淡定,苍白的面容上绽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温声接着道:“皎皎不必担心,我自个儿的身子,自己有数的。不过是再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是。”
无忧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苟同,只是对上楚延琛不着痕迹扫过来的警示的视线,他想了想,还是将到口的某些话语换了下,低声道:“确实是需要好好休养休养。我开个方子,楚公子先照着药方服用,一日服三次,同时注意保暖。服个七日,再看看效果。”
听到无忧的话,赵清婉心中稍稍安定。
无忧站起身来,他沉默地在铺在桌上的宣纸上琢磨药方,删删减减,好一会儿,才写满一张纸,抬眸对着赵清婉一一交代。
赵清婉接过药方,看着这上边密密麻麻的药方,她微微一皱眉头,将药方递给见到门口候着的妙锦,才说完一遍煎药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听得妙锦又问了一句:“殿下,是要按着什么顺序放置药材煎熬的?”
赵清婉的视线落在妙锦身上,妙锦性子沉稳,脑子灵活,这种问题,她从来不会询问的,此时开口问出来,想来是有事要说,可是在这屋子里又不大好开口。
她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手边的药方,随后转身对楚延琛,道:“怀瑾,我同妙锦去后厨,同她细说一下。”
“好。”楚延琛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赵清婉离开,他才疲惫地靠着床榻,低低地咳嗽数声。
无忧伸手搭着楚延琛的脉络,随后一抹细微的暖流在经脉内流淌,顺着他脆弱的脉络一点一滴地蔓延开来,这一抹细细的暖流淌过的速度很慢,极其温和,抚平楚延琛经脉间的隐隐刺痛,等到气息流转过全身经脉之后,无忧见着楚延琛面上的惨白色褪去,他才缓缓地收回气息,松开手。
无忧慢慢吐出一口气,伸手拭去额上的细汗,他毕竟也是大病初愈,这般细致绵柔的流转真气,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不过,毕竟楚延琛毕竟是为了搭救他的师弟才导致痼疾复发,他总是要给人好生治疗。
过了好一会儿,楚延琛睁开眼,身子里的凝寒气息与脉络中的刺痛都消退了不少,人也舒服了不少,屋子里一片平静,他看向身边面色不佳的无忧,开口道:“劳烦无忧道长了。”
无忧摆了摆手,道:“本也是我们护卫不利,才累得你痼疾复发。”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楚公子,刚刚同公主所说的,静养是确实需要的,而且如今这南城并不适合你静养,纵然如今的疫病是有了控制,但是这儿太过湿冷,湿气与寒气,只会让你的身子负担更严重,服用的药效也会大大减低效果,如果可以,你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儿。”
“还有,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再动用内息了。”无忧眸中闪过一抹沉重,他一字一句地沉声嘱咐道,“这么多年下来,想来楚公子对于自己的身子情况应当很清楚,你身上的痼疾说是痼疾,还不如说是残毒,若不是你的武道根骨极佳,习得的内息浑厚,硬生生地压制住这一抹早就同你的脉络骨髓交缠在一起的残毒,只怕是.....”
这后半截的话,他并未说出,但是床榻上的楚延琛却是明白其中的警告意味。他身子里的残毒,他自己也很清楚,当初若不是运气好,若不是哑医的及时出手,若不是父亲的搏一搏,便也不会有现在。故而他不是不会功夫,只是不能动用。
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道:“我明白,多谢无忧道长,不过这情况,便也不用同公主说了。”
无忧看了一眼楚延琛,点点头,道:“好,这事儿,贫道也就不多这么一嘴,只是,接下来这数日,服下的药会同你体内的些许残毒对冲,发热是在所难免,公主那儿总是会起疑的。”
楚延琛笑了笑,道:“这事儿,我自有分寸。对了,莫寞小道长,可有大碍?”
“损了些许元气,问题不大,”无忧听到楚延琛的询问,他摇摇头,开口接着道,“他底子好,加上公子你替他驱蛊及时,没有伤了经脉和内腑,我给他开两幅药,他服上两日便就无恙了。”
“这样便好。”楚延琛闻言,心头稍安,毕竟这莫寞是他喊来的,况且还是他的表弟,若是因此有了什么岔子,他心中总也是过意不去的。
听着楚延琛这话,无忧眸中闪过一抹略微复杂的情绪,他带着歉意的声音复又响起:“很抱歉,这一次,是我们托大了。”
楚延琛轻笑一声,开口道:“无忧道长这般说,这是要让楚某羞愧了。无忧道长和莫寞本就是楚某请来的,况且莫寞还是楚某的表弟,按理来说,本就是应该我这做表哥的照顾好他,如今却是因着我棋差一着,令他受了伤,我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话语落下,无忧半晌没有接上话头,他沉默了许久,而后才开口道:“临下山前,师父曾叮嘱过,不许我们插手世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