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情夫太难哄(173)
“她......真的能吗?”昌十有些迟疑,那堂中众人一个个面目狰狞,气势汹汹,唯有谢姐姐神色平静。
可奇怪的是,他再看几眼,竟真没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惧意。
“我相信她。”
“那……那我也信吧。”
谢令仪缓缓起身,身姿笔挺如松,她一步步走到堂中,站在牌位前,眸光锐利,扫视众人。
“容止若思,言辞安雅。容止若思,言辞安雅……父亲只记得这两句吗?是不是忘了还有‘大容无隙,万物得其所’?②老师教我,要心中无偏私、无隙隘,而非只拘泥于姿态言辞。”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要我另嫁良人,将来依旧风光无限。可谁问过,我究竟想要什么?”
“祖母说近墨者黑,父亲也言斯文败类。可我谢令仪,自问眼不瞎、心不盲。他为人如何,我最清楚。他若真如你们口中那般卑鄙无耻,我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你们说他名声败坏。可‘名声’二字,是非功过,全凭一张嘴。今日随人赞,明日逐利毁。这等飘摇不定的虚名,要来何用?若真忧虑名声,当先自省,而非动辄贬低旁人,抬高自己。”
“倘若他不能入谢家祠堂,那我谢令仪此生,也绝不踏入此门半步!”
这话一出,全堂哗然。就连香案上的白烛竟也晃动两下,仿佛被惊到了一般。
谢郜氏猛地一震,失声道:“你......你疯了!”
“孽障!孽障!”谢承平顺一生,何曾受过这么大的气?他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来人,请家法!我今日非要打醒她不可!”
下人们左顾右盼,无人敢动。直到他再次高声呵斥,这才稀稀落落地跑去取木盒。
“行了,别看了,快扶我过去。”
门外,闻应祈轻敲了下廊柱。
谢家的家法,是一块浸过桐油的竹篾板,篾板表面乌亮光滑,分量极重,打在皮肉上,疼入骨髓。
谢承握着竹篾,活动手腕,目光阴冷地盯住她,“我再问最后一遍,你认不认错?”
“容君何错之有?”
“好、好、好!屡教不改,到现在还敢顶嘴!”谢承冷笑,不顾众人劝阻,篾板扬起,重重挥落。
谢令仪闭着眼睛,护住头,耳边只听破空声呼啸而至,身上却迟迟未感到一丝痛意。
睁眼一看,只见两张熟悉的脸护在她上方。
一张,是闻应祈。
另一张……竟是母亲?
谢令仪愣住,她原以为母亲方才一言不语,冷眼旁观,是对她失望至极。没想到......没想到,她竟会挺身而出?
堂中众人亦是怔住,目光难以置信地,望向那向来柔弱胆怯的冯氏。
“冯泽兰,你给我让开!”
“老爷。”冯氏缓缓直起腰身,站在谢令仪身前,如老母鸡护雏般护着她,“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容君若真有错,那也是我这做母亲的教导无方,理应由我来受罚。”
“你这话,是要与我割席不成?”谢承听完怒极,手指几乎点到她鼻尖。
“你说是,那便是吧。”冯氏满脸疲惫。
说罢,她便看也不看谢承,偏头将自己女儿的手轻轻塞进闻应祈掌心。
“她刚刚为你说了很多话。往后,要好好照顾她。你们先回去,这里我来应付。”
“母亲......”谢令仪喃喃,眼角清泪无意识滑落。
“走吧。”
冯氏推了他们一把,“方才都没哭,现在有什么好哭的?”
——
回去的马车,格外寂静。
谢令仪低着头,一言不发,抱膝蜷在角落。闻应祈也不敢打扰她,只默默看着她的侧影。
直到车轮,无意间颠簸一下,他忍在喉间的痛意才终于溢出,可刚发出声音,就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是不是很疼?”谢令仪指尖碰了碰他衣摆,轻轻扯一下。
她小时候不听话,也挨过竹篾,那时谢承还收着力道,她都在床榻上趴了一个多月。如今这一下打在闻应祈身上,怕是最少也得躺上十来天。
“不疼。”闻应祈捏住她指尖,低声安慰,“我皮糙肉厚,打不坏,没伤到你和母亲就好。”
”
是不是傻?也不知道躲开。”
“你说我傻,那容君岂不是更傻?往日用在我身上的机灵劲,都去哪了?”
“他毕竟是我父亲......”谢令仪低头辩解。
“嗯。”闻应祈赞同点头,“那他也是我岳父,何况正在气头上,打就打了吧。他年纪大,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计较。”
“噗嗤。”谢令仪没忍住,被他后半句逗笑,笑过之后,又偷偷瞄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闻应祈见她不再失落,总算舒口气,慢慢挪到她身边,温柔抱住她。
“不生闷气了?”
“本来也没生气......”
“不生气就好。”闻应祈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哄孩子。
他的怀抱温暖极了,谢令仪靠着靠着,眼眶又悄悄红了。
“闻应祈,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要是也敢离开我,我立马甩了你,然后带上你的全部家财,快马加鞭找下一春,绝不耽误。”
闻应祈:“......”
这前半句听得他心头妥帖,后半句却又让他胃里直泛酸水,还没来得及反驳,耳边又听她继续道。
“不对,我还有母亲。”
“还有璞玉。”
“还有念念。”
“还有......”
闻应祈:“......”
他侧耳细听,一个个名字从她嘴里轻快数过,可听来听去,就是没有他。闻应祈气得牙根发痒,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强行阴阳怪气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