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情夫太难哄(55)
“这个祈福倒是愈演愈烈了,现在都不用朝廷号召,民众都自发跟风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谁知道呢。”谢令仪漫不经心回了一句,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已是兴致缺缺,“既然今日不唱戏,就先回府吧。”
“别急呀。”曲知意好不容易哄她出了趟府,哪还容她再回去生闷气?她一边笑,一边目光在周围乱逛,心里盘算着如何再找点儿有趣的东西哄她开心。
这一找,还真让她给找着了。
街角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曲知意眼前一亮,忙不迭让车夫停了马,拉着谢令仪下去,看个究竟。
拨开人群一看,才发现是有人牙子在当街售卖私奴。
贞元朝的奴婢分为两类,一为官奴,属官户,其多为罪臣之后,世代为奴,不可买卖。二为私奴,属私籍,私籍既是主人的私有财产,自然可以任意发卖、私下馈赠。
因此,人牙子当街售卖私奴,虽不光彩,却也挑不出大错。
街道正中,一名中年汉子手执长鞭,正声嘶力竭吆喝着。他脚边的几根铁链已经空了,唯独角落里的那根还攥在手心。
锁链那头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他赤着上身,蜷缩在地。肩宽背阔,古铜色的肌肤宛如精铁锻造而成。
背上纵横交错的刀疤触目惊心,整个人好似一头被囚禁的野兽,透出一股压抑的力量感。
一问方知,原来这男子竟是个哑的,不能言语,怪不得卖不出价钱。
谢令仪看
了会,便觉乏味,提步欲走。哪知曲知意却拉着她,在她耳边私语。
“容君,你熟读史书,可懂‘制衡’二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先前买的奴隶跑了,是因为你只有他一人。说好听点,他是独一无二,说难听点,他就是有恃无恐。”
“这跟制衡又有什么关系?”
曲知意眯了眯眼,“这个时候,你就得再买一个男人回去了,证明你并不是非他不可。”
谢令仪被她这番歪理弄得哭笑不得,还未反驳,又听她道。
“而且你看,他背上受了这么多伤,人还活着,说明他必定有些功夫在身。”
“嗯,至少耐力是不错。皮糙肉厚的,出行还能保护你。不会说话,那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凭你玩弄,什么命令都不会拒绝。”
她这话越说越诡异,谢令仪都听不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放了这么久没人买,价钱一定便宜!”
最后一句,直中软肋。
对方还在加码,“要是你担心你父亲不悦,尽管推到我身上。我就不信,他还能跟我一个小辈计较。”
好,这下连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没了。
谢令仪果断掏出银票,双方交割好卖身契,那人牙子便把铁链送到她手里。
身后多了一个男人,不好再乘马车,三人便就近择了一家茶楼,由伙计引着去了二楼的包间。
那伙计上了一壶茶并几盘果品,就知趣关门退下。
屋里雅雀无声,那哑奴低着头,手上层层叠叠的几圈锁链还未除,锁链尾端拖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谢令仪与曲知意皆面面相觑。
“他怎么不说话?”曲知意附在她耳边私语,“哦,对,忘了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那现在怎么办?看他这样子不会还是个傻子吧,听不懂咱们说的话。”
谢令仪见状,也有些为难。上次买闻应祈,完全是冲了他那张脸。现在正儿八经的买了一个奴婢,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算了,遇事不决,先吃为敬。
一早上为闻应祈那事,都没吃几口热食,如今腹中空荡,倒真饿了。
她伸手拿了一块枣泥糕送进嘴里,糕点的清甜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稍稍舒缓了饥意。
等她再拿第二块的时候,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褐色糕点。
许是那枣泥糕的清香,勾起了哑奴的食欲,只听他腹部空响几声,头也慢慢抬起来,使劲咽了几口口水。
“你想吃?”谢令仪手往前伸了一点。
那哑奴见状,脚底磨蹭着向前挪了两步,却始终不敢靠得太近,眼睛怯怯地瞟着她,最终又将头垂了下去。他手指用力压着腹部,努力不让声响透出来。
谢令仪目光从他那局促的神情移到手腕青紫交错的勒痕上,不由叹了口气。还好,不是傻子,能听懂话那就好办了。
她起身,端起桌上的糕点,径直朝哑奴走去。曲知意一愣,想要阻止,却终究慢了一步,只得无奈跟在她身后。
哪知那哑奴看她俩过去,竟慌得连连后退,最后没办法,索性蹲在地上,以手抱头,嘴里呜哇乱叫,浑身抖如筛糠。
“他这是怎么了?”曲知意不解。
谢令仪静静看了片刻,眼底多了些怜悯,“应该是怕我们像那些人牙子一样,会打他吧。”
说着,她弯下腰,将糕点轻轻推到哑奴身前,轻声道:“别怕,我们不会打你,这些都是给你吃的。”
说罢,她便起身,拉着曲知意离开。
半晌,那哑奴见人走了,才小心翼翼抬起头,眼里透着戒备。他望了眼远处坐着的两人,确定她们没有靠近的意图后,才悄悄伸手,碰了碰糕点。
那糕点还带着温度,他犹豫片刻,终于将一块塞进嘴里,吃的很急,几乎是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吃完一块拿一块。不多时,盘子便见了底。
“吃饱了吗?还要吗?”
谢令仪问这话的时候,他指腹正粘着盘子里的碎屑往嘴里送,闻言,摇了摇头,很快,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