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情夫太难哄(93)
曲知意见他不语,嘴角一勾,又循循善诱,“我寻思,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等你伤养好了再走?”
“那怎么好意思叨扰县主。”
“不叨扰,不叨扰!”曲知意挥手,跟赶牛羊似的,“就这么说定了,正好我府里缺个长工,你留下,等还完了债再离开。”
——
“那公子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几个月来,昌十因长期在浮光院门前贩卖芋头饽饽,早已同院中的花奴们混得熟络,来去自如。这次更是当着众人面,堂而皇之地问出口。
他心里多少猜到几分。这几个月,大主子对这里不闻不问,多半是对公子心生厌弃,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闻应祈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坐在藤椅上,双眼空洞地盯着门框。那眼神专注的,恨不得把木门盯出两个窟窿来。
“公子?”昌十又喊了一声。
“我想见她。”闻应祈终于开口,答的却是驴唇不对马嘴。后面任凭昌十再说什么,他嘴里念叨的也就只有这一句。
不远处的花奴闻言,皆面面相觑。
我想见她,这一消息,辗转传到戌风院时,已是十几日之后。此时正值大年初二,谢府上下皆外出拜年,唯独谢令仪嫌麻烦,称病在家。
“小姐您看,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璞玉把握不住,苦恼问她。
谢令仪微微抬眸,目光落在窗外满园的腊梅上,“去,怎么不去?”
逃避也不是办法,有些事,总归得说清楚。
“好嘞,那奴婢这就去为您换身衣裳。”
“不用,就穿这身。”
左右亲都亲过了,还在乎什么劳什子衣裳?
第43章
替她梳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年初二,宜走亲。外头日光大好,浮光院一片春意盎然,枝头琼梨悄然绽放。
院子里仅有的两只活物——闻应祈和涎馋,正一块窝在藤椅上打盹。
藤椅微微晃动,涎馋大喇喇趴在闻应祈胸口,呼声震天,软乎乎的身子几乎要将他胸膛压扁。
闻应祈被吵得没办法,又舍不得扔开这个天然暖炉,无奈之下,只得仰头盯着头顶上方交错的花枝,看星星点点的白色花瓣在日影下晃动。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枝头梨花簌簌,如雪般落下。两片花瓣随风飘荡,一瓣轻轻落在涎馋鼻尖,另一
瓣则晃晃悠悠,恰好飘到谢令仪肩头。
闻应祈目光顺着花瓣飞舞的方向望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谢令仪。
他思念数月,放在心尖上的贵人此时就立在院门口。一袭杏黄素衣,外罩一件月白云纹狐裘,裙摆如春水般轻盈,上头还隐约绣着栾花。袅袅兮如画中仙,毫不费力,便融入了这满院春光。
“闻应祈?”她唤了一声。
声音清脆如风铃,轻轻一撞,便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歪着头,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肩膀上还落了一片雪。那么身为奴才,闻应祈心头一热,咽了口口水,那么身为奴才,理应担负起伺候主子的重任吧。
他这么想,便也这么干了,径直起身,抖落满身花瓣,便往她那边走。
涎馋骤然被他丢开,登时炸毛,挥着爪子冲他嚎叫,见怎么也叫不回主人,只能耸拉着尾巴,垂头丧气地溜走。
“你干什么?”
谢令仪早在他手腕靠近时,就杏眼一瞪,往后退了一大步,肩上的花瓣也飘然坠地。
闻应祈见状,略有些惋惜地垂下视线,再没了亲近她的借口,他只好顺势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轻咳一声,“贵人鬓边发丝乱了。”
“瞎说什么呢。”谢令仪一愣,随即小声嘟囔。嘴上虽这么说,耳尖却悄悄泛起红晕。
她手边没有铜镜,只得凭感觉随意抓了几下头发,谁知越抓越松,挽好的发髻竟散落大半。
乌黑、柔顺的青丝贴在她绯红的耳侧和雪瓷似的颈边,甚至还有几缕发丝调皮地钻进了领口,乱得毫无章
法,偏生添了几分随性的妩媚。
闻应祈喉咙上下滚动几次,盯着她的眼神愈加晦暗,深不见底。然而,他到底记得自己上次的莽撞,吓跑谢令仪。
因此,他这次特意克制住了情绪,后退几步,规矩的挑不出一丝错,“外面风大,贵人还是先进屋吧。”
说罢,便侧身低头,恭敬退到一边,等她先行。
谢令仪平日里见多了他的逾矩,骤然见他这般规矩,反倒有些不习惯,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大步朝前走。
双方都默契地没再说话,方才那一遭,倒是莫名让她舒了口气。之前的事,闻应祈既不主动提起,那她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他们各有过错,这次就当扯平了。
谢令仪一进屋,解了披风,便立即去寻妆台。方才走动间,发髻散了个彻底,松松垮垮地堆在颈间。
然而,她对镜忙活半天,发丝都扯断好几根,也没能把发髻恢复成原样。
毕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生活一应都有丫鬟仆妇照顾。方才她嫌麻烦,将璞玉扔在了马车里,此时倒是吃了报应。
焦急恼怒之余,偏铜镜里的闻应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这样双手抱臂,云淡风轻地看着,也不说过来帮她一下。哪家奴仆做成他那样?分明方才还循规蹈矩的,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谢令仪越想越气,也就忘了这人先前有多么恶劣,一心想着给他点颜色看看。木梳往妆奁上一扔,便不客气道:“你过来,帮我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