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秃头主任笑道,“你这小伙子真幽默。”
简短的会诊很快结束。
三位医生离开后,病房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甚至显得比平日更寂静。
罗贝猜想,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兔子别针实在太过吵闹了。
他又朝着老太太的床位看了一眼,依旧灰扑扑的。
安静了许久的老太太忽然有了反应,手微微地动了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和他们说,看我这儿会看不清?”老太太问。
她说话的同时扭过了头,望向了罗贝。
罗贝看着她浑浊的双眼,心中莫名紧张,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哈哈,”老太太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看不清啊……”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正当罗贝打算拿起手机消磨时间,身侧再次传来苍老疲惫的声音:“说不定是因为,我快要死咯。”
罗贝动作一僵。
“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老太太说。
罗贝张开嘴,可依旧发不出声音。
他有点儿难受,蹙着眉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打开了AI辅助功能,在对话框里输入了文字,点击播放。
手机里传出智能语音抑扬顿挫的声音:“是我眼睛不太好,阿婆你不要瞎想,没事的。”
老太太有些惊讶:“咦?手机说话啦?”
罗贝扭过头,冲她笑了一下。
前些天刚住院时,他就有想到手机的这项功能。这些天里始终没有用过,其实是故意的。
偶尔打字,再拿给对方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样,与他交流的人就不会期待他表达更多。
尤其是在和这位老太太单独相处时。他们都需要卧床,以老太太的视力,根本看不清屏幕,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保持沉默。
使用过语音功能后,他隐隐有些担心,怕老太太会变得更唠叨,强行和他聊天什么的。
所幸老太太也只是笑了笑,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病房里又变的安静。
罗贝看了会儿同学推荐的视频,忽然想到了什么,点开了和涂白棠的聊天窗口。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昨晚发的“你有女朋友吗”。
看来涂白棠是不打算回复了。
罗贝并不气馁,又编辑了一个新的问题。
——请问,你今天戴的别针是在哪里买的?
已经做好了被长时间忽视的准备,没想到短短半个小时后,涂白棠就回复了。
——怎么了,你很喜欢吗?
罗贝兴冲冲地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很可爱,不只和你像,还和比特特别像,我也想买。
涂白棠的回复令人失望。
——这个不是量产的,只有一对,买不到的。
罗贝遗憾极了。
——哦,好吧。
本以为这段对话会就此结束,不料五分钟后,涂白棠又发了一条。
——我有两个,分你一个吧。你喜欢那只兔子的是不是?
罗贝惊喜,正要感谢,迟疑了会儿,又改变了注意。
他确实很喜欢兔子形状的那一只,毕竟和比特一模一样。但那别针戴在涂白棠的胸口,一大一小两只兔子脑袋相映成趣,看着特别可爱,罗贝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画面。
而且……那兔子别针有点儿太吵了。
于是他改口。
——谢谢你!我要那只萝卜就好!
涂白棠回复。
——好的。
第二天上午,罗贝又被领着去做了几项检查。
终于回到病房,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个橙黄色的小玩意儿。
一枚顶部镶嵌着萝卜造型软陶的小别针。
当他拿起那枚别针,小东西很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接着,罗贝听到了满怀怨念的“唉”的一声。
它好像不太情愿。
罗贝把它别在了病号服的左胸口,心想着,不好意思哦,你已经是我的了。
第13章 真的有兔兔头人类!
涂白棠肯定是来过病房了。
罗贝不禁为自己没能见到他本人而感到遗憾。
但得到礼物的喜悦更为强烈。
躺回了床上,他立刻举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画面上除了他有点傻乎乎的小脸,还有胸口鲜艳的胡萝卜别针。
这个没有嘴巴的小东西非常安静,和它的兔子朋友截然不同,一声也不吭。
罗贝对此很满意。他不是很擅长应付话多的对象。
他把照片发给了涂白棠,然后表示了感谢。
工作中的涂白棠没有回复。罗贝早已料到,也没什么失望的感觉。
作为一个养了很多年兔子的人,他知道兔子一般是不怎么吃胡萝卜的。兔子和萝卜的搭配就好像小猫吃鱼一样是一种不太正确的刻板印象。
但这也无伤大雅。
他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儿像是方言版的萝卜。兔子和萝卜的组合会让他觉得自己和比特有着特别的缘分。
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左胸口,越看越觉得这小东西设计得实在可爱。想到和涂白棠戴着的小兔子是一对,就更加满足。
这感觉,和他当初想要同比特穿亲子装很类似。
虽然出了车祸很倒霉,但能遇见涂白棠,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可以说是塞翁失马了吧。
他不敢想象失去比特以后找不到精神寄托每天闷在家里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午饭过后,罗贝迎来了术后第一位探病的客人。
这让他感到十分紧张。
谌早和他认识已经好些年了。不仅是大学同学,高中也来自同一所母校,只是当时并不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