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罗贝感到十分惭愧。
要不是涂白棠把胡萝卜别针送给了自己,它们俩原本是不会被迫分开的。
胡萝卜嘴上不承认,但这两天一直心情不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罗贝继续在心里对它说:医生值班室很近的,就在出去左手边的对面。就算是我现在的速度,走过去也只要两分钟。
胡萝卜终于搭腔了:“你消停一点吧,去了也会被赶回来。”
罗贝在一片黑暗中眨巴了两下眼睛,手指在胡萝卜上摸了两下:那我就乖乖地回来呗。
胡萝卜不理他了。
罗贝却不甘寂寞:你刚才和兔子吵到一半呢,不分个胜负吗?
胡萝卜很无语的样子:“你自己想去就去,为什么一定要征询我的意见?”
罗贝手指在胡萝卜上打圈圈:聊聊嘛。我现在也没有别人可以聊。
胡萝卜再次无视了他。
罗贝放下手,问它: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
“唔,有可能哦,”胡萝卜说,“我是你想象出来的。”
罗贝舔了舔嘴唇,撑起了身体:“不如去咨询一下医生吧!”
“他是骨科医生!”胡萝卜喊,“他才不懂呢!”
罗贝只当没听见,非常坚强地下了床,借助着助行器龟速向外挪动起来。
经过隔壁老太太的病床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病房里没有开灯,那一片区域看着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老太太一声不吭的。罗贝本以为涂白棠离开以后,她会主动地再和自己聊上几句,可她却好像是睡着了一般,那之后再也没出过声。
罗贝心想,她可能是不愿意继续和自己讨论之前的话题。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罗贝鼓起勇气,问老太太需不需要额外的护工。为了更方便地照顾自己,他请了两个护工,应该可以试着商量一下为老太太提供一点帮助,多付点钱也没关系。
罗贝很确定她是需要的。老太太的情况比他糟糕很多,完全不能自理,靠近床边甚至能闻到一些异味。但她却坚持说不用,谢绝了罗贝的好意。
罗贝不是很擅长说服别人,面对拒绝只能不知所措。
走出病房时,他看到老太太动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留意到了他的举动。
罗贝莫名心虚,加快了脚步。
就要走到值班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兔兔头端着保温杯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罗贝瞬间露出笑容,涂白棠却是蹙起眉来,可爱的兔子脸变得十分严肃。
“怎么又跑出来了?”涂白棠问。
过了十一点的病区已经非常安静。每个病房都有独立的卫生间,一般到了这个点,不会再有人在走廊上闲逛。
罗贝挪啊挪,来到他跟前,双手手肘撑着助行器开始打字:我失眠。
给涂白棠看手机屏幕的时候,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涂白棠的模样,觉得并不像是在生气,暗暗松了口气。
于是他又打字:你出来散步吗?
看他还捧着保温杯,不像是有什么急事。
涂白棠尚未回答,胸口的胡萝卜别针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是来咨询你精神分裂的事的吗?”
“什么精神分裂?谁精神分裂啦?”涂白棠胸口的兔子别针兴奋起来,“你吗?我就知道你脑子不正常!”
胡萝卜别针“呸”了一声。
两个别针又打起了嘴仗。罗贝没有理会它们,一脸期待地注视着面前可爱的涂医生。
“我出来看看,有没有不听话的病人到处乱跑。”涂白棠说。
罗贝傻笑,然后输入:只有我!
“你还挺得意嘛。”涂白棠说。
罗贝打字:这里离病房很近,如果站累了,我立刻就回去。
打完抬头看了涂白棠一眼,又接着输入:我真的睡不着。
“怎么了,有心事?”涂白棠问。
罗贝摇头:想到你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静不下心。
他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见到涂白棠了。
但如果可以,他希望一直和涂白棠待在一起,那感觉就好像比特还陪在身边。
涂白棠不自然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脑袋。
罗贝也想摸,可惜又要打字又要撑着助行器,腾不出手来。
他继续打字:值班是不是很无聊啊?
“还好吧,”涂白棠说,“无聊是好事。”
也对。医生要是忙碌,说明有人需要帮助。
要怎么才能顺利地把天聊起来呢?罗贝认真回忆谌早的发言方式,试探着在手机上输入:你无聊的时候,一般都做些什么呀?
“我现在并不闲,在写东西,”涂白棠解释道,“只是突然有点卡,出来走走,换换脑子。”
罗贝用口型“哦”了一下,问他:是在工作对吧?
“是啊,”涂白棠说,“很快就要回去继续。你也别乱晃了,放下手机乖乖躺着,总能睡着的。”
他好像在赶人了。
罗贝不甘心,绞尽脑汁,又问:那你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呢?
“查户口?”涂白棠问。
罗贝不解:什么意思?
涂白棠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爱好。”
怎么会呢?罗贝不能理解。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做的事情。比如他喜欢拼图,喜欢看书,喜欢比特。谌早喜欢电子游戏,喜欢聚会。比特喜欢原地转圈,还喜欢被摸脑袋。
他问涂白棠:是不想告诉我吗?
“不是,”涂白棠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是个很无聊的人。”
罗贝想了会儿,问他:你要不要试试看拼图?我觉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