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更多颜色的花朵纷纷绽放,桌上、附近的地面上、涂白棠的笔记本电脑上、甚至是拼图上,五彩缤纷的,到处都飞舞着花瓣,整个世界变得如梦似幻。
发生了什么呢?
罗贝不明白。他只知道被花朵包围着的涂白棠变得比平常更可爱。
涂白棠毛茸茸的三瓣嘴时不时会小幅度地动一下。罗贝过去不会盯着看,今天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下意识地要去关注。
在昨天以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和兔子亲嘴。
再喜欢,再不嫌弃,那也终归有点太出格了。罗贝对待比特的感情更偏向于家长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小宝贝,他是爸爸,比特是孩子。
他永远不会觉得比特脏,也不介意比特舔他的手指。
在和比特对视时,心中膨胀着的柔软情绪会让他在冲动之下去亲比特的小鼻子。
但接吻就是另一回事了,想象一下都觉得有点变态。
兔子终归是兔子嘛。
可若比特变成了一个人类呢?哪怕变得不够完整,还保留了兔子的脑袋,但是会说话,可以交流,甚至长得比他更高大,性格温柔又可靠。
有好多人喜欢涂白棠。可见对这样一个长着兔子头的人类产生恋爱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
罗贝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不可控地思考了一些过去默认绝无可能的假设。
这世上那么多兔性恋,说不定这是一件有点时髦的事情呢!
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和涂白棠发展成多么亲密的关系。但罗贝对他的好奇心不知不觉就变了模样。
三瓣嘴要怎么和人接吻呢?除了听涂白棠用语言来解释,是不是还可以亲自去试一试啊?
罗贝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到大半夜,然后在冲动下给涂白棠发了一条消息。
发完很快后悔了,面红耳赤地选择了删除。
那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涂白棠用行动告诉他,和兔子接吻的感觉是轻飘飘、热乎乎又软绵绵的。
和亲比特的鼻尖也差不了多少。
醒来以后回味了会儿,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只庆幸昨天冲动是在凌晨。撤回得那么快,涂白棠肯定来不及看见。
然后涂白棠就开花了,变成了一只花丛中的兔子。
罗贝的心脏每跳一下,花就多开一朵,整个世界都是细小的“噗噗”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花香。
“一般这种毛病被称为花痴。”胡萝卜别针很煞风景地评价道。
罗贝不高兴,在心里批评他:不许这么说他!
胡萝卜别针无语:“我在说你!”
罗贝暗暗惊讶:我是花痴吗?
好像真的有一点吧。
他心思乱飘,完全集中不了精神,时不时拿起一片拼图又放下,半晌没能拼上一块。
他有点想告诉涂白棠:我昨天梦见你了。
可找不到机会,也鼓不起勇气。
然后涂白棠突然告诉他,自己昨晚梦见了比特。
“它说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涂白棠说。
罗贝在惊讶过后立刻红了眼眶。
他毫不怀疑那一定是真实的。不是巧合更不是涂白棠大脑凭空塑造的虚假剧情,而是是真的比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比特怎么做到的,但那就是真的。
他想说“比特怎么不来见我”,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巴巴傻乎乎地比划口型。
不能说话,果然是有点不方便的。
然后他又想,比特那么厉害,选择去找涂白棠而不是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意味着涂白棠在它心目中很可靠,很值得信任。
所以,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在涂白棠身上寄托一些期待和情感,因为涂白棠是比特精选。
比特就算离开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的。
温热的泪水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往外涌。
罗贝吸着鼻子,拿起手机想再问涂白棠一些梦中的细节,却见涂白棠伸出手来。
涂白棠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面颊,替他擦拭皮肤上的泪水。
“总是哭,比特也会不放心。”涂白棠说。
罗贝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他在手机上打字:我不是很爱哭的人。
涂白棠笑了起来:“是吗?”
他明显是不相信。
罗贝有点郁闷。在比特离开他以前,他很多年没有掉过眼泪了。
可这短短的日子里,偏偏在涂白棠面前哭了那么多回。
若是比特能看见,要怎么放心得下呢。
涂白棠手依旧抬着,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地捏了一下,笑道:“嗯,好了。停了。”
罗贝心中冒出了一个已经暗自期待了很久的念头。
他又打字:我可以摸你吗?
涂白棠歪了一下头,耳朵跟着晃了一下:“什么?”
罗贝以为他没看清,把手机往前递,眼神透出期待。
涂白棠耳朵不自然地立了起来:“……摸哪里?”
当然是所有毛茸茸的部分呀!
罗贝没有打字回答,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
眼看就要碰触到那圆鼓鼓的可爱腮帮子,涂白棠迅速地向后仰着躲开了。
罗贝的手僵在半空。
涂白棠的小黑豆眼露出了明显的不安,耳朵立得笔直。
不可以摸的吗?好双标呀。
罗贝失落地收回了手,眼神变得怨念起来。
他说不了话,涂白棠也没有吭声。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彼此,沉默地僵持了会儿,病房门被推开了。
“罗贝在不在?”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