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能够感觉得到那只穿梭在自己发缝里有力而温柔的手掌,又瞥一眼放在桌面的已经结束放映的视频,借着嘈杂火速地嘀咕道:“因为很害怕……”
贺峥把机器关了,世界刹时静了下来,“什么?”
林向北一下子就瘪掉了,抓了抓干爽的头发说:“没听清就算了。”
怎么能算?
贺峥扳着他的肩膀将人转过来,盯着林向北困窘的眼睛,“看着我说。”
林向北一接触到贺峥的目光更加犯难,但既然今天都把话摊开来讲了,不如就讲个痛快吧。他一鼓作气道:“怕你跟别人在一起,怕我学习很烂没能考上不能帮你的忙,还怕被你知道了会生气……”
前两个贺峥倒还能理解,最后一个纯属是林向北在杞人忧天。
贺峥嘴角牵出一抹笑,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向北咬唇道:“谁被偷拍都会不高兴吧。”
看贺峥的神情不像是恼怒的样子,反倒品出了一点乐在其中。事实上,当贺峥在林向北手机发现这段视频时,简直有一种天降宝箱的喜悦感,他一直觉得林向北不够关心他的事,原来早就偷偷地在意得不行了。
贺峥拿额头轻轻磕一下林向北的,故意板起脸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林向北未料到贺峥真要和他兴师问罪,懵着脸,“就别追究了吧……”
贺峥似乎认真地思忖了会儿才把头一点做出决定,“那你得跟我保证,以后想知道什么事都直接问我,不要藏着掖着自己消化。”
他很珍惜地望着林向北,“把你的快乐,你的恐惧都告诉我。在我面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世事无常,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互相猜测上。同样的,我也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比如偷拍这一件事,我一点都不介意不生气,相反的,我很庆幸发现了这段视频,谢谢即使身处那样深重恐慌的你也没有放弃我。”
一番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说得林向北脸红心跳,半晌眨巴着眼睛憋出一句,“你讲话怎么变得这么肉麻呀?”
被这么一点破,贺峥的脸皮罕见地有一点发烫。然而他们已经错过了十年,期间有过那么多隔阂,好不容易真正地冰释前嫌,他再也不想说假话了。
林向北显然和贺峥不谋而合,凑过去在贺峥面颊上亲了一下,瓮声瓮气却近乎起誓地讲,“我保证,以后林向北心里想什么都会告诉贺峥。”
为了验证话里的真实些,他又连着亲了贺峥好几口,一声郑重过一声,“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
又竖起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手机屏幕,跃跃欲试的,“那我可以把视频删掉了吗?”
贺峥眼疾手快地关掉页面,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觉得睡觉比较重要。”
一转眼就进了主卧,林向北连忙跟上去,不管怎么软磨硬泡贺峥都执意留着做纪念,只得作罢。他扑倒在温暖软和的床上,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在透明的空中虚虚地抓了一下。
贺峥牵住了他,一同面对面躺下。只是静静地对望,都不由做主地发笑。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这句说了很多次的话,现在听来有了另一层含义。
人的力量很渺小,无法叫一切已改变的旧环境恢复旧景观,人的力量很伟大,可以叫枯萎掉的心因为爱的滋养而重新鲜活地跳动起来——这一次,爱真的降落在林向北手心了。
请牢牢地抓住吧。
五月初,告别春天,启动夏日。
贺峥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司法院的调查,工作可以重新步入正轨,但他有新的计划,决定把脚步放慢,给自己休一个长假。
君平律师一切如故。
贺峥刚同和合伙人商量好放假的时间,从会议室出来时,见到张筱敏等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姜寻的哥哥来了,在楼上甘律的办公室呢。”
正说着,走廊的拐角走来两道身影。
姜寻亲亲热热地揽着一个肩宽腿长的青年的手臂出现在众人面前,脆声说:“我都说过几天就回家了,你非要来接我。”
青年声线低沉,语气却堪称宠溺,“妈在家很想你,我如果不来,你还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
他们方才已经和其余同事打过招呼,这会儿倒是和贺峥碰上了。
贺峥朝青年微一颔首算是问候,两人以前在北市因为工作见过几回,但并没有太多交集。
嘴上抱怨哥哥来抓他的姜寻却眉开眼笑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个不停。要带哥哥去逛夜市,再一起玩几天才回家。
“这阵子姜寻给大家添麻烦了,多谢各位包涵。”
“哥哥!”对于当众拆他台的姜寻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不要瞎说,我什么时候给大家添麻烦了?筱敏姐给我作证。”
张筱敏笑说:“没有,小姜很讨人喜欢。”
青年无奈一般摇头笑了笑,替他把文件都收好,和众人道别。
兄弟俩一离开没多久,八卦就忍不住传开了。
“姜寻跟他哥感情可真好,这么大个人了,一见他哥还搂搂抱抱。”
“听说姜寻他哥在北市的检察院,不到三十已经是高级检察官了。”
“好高啊,刚才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模特。”
蔡博明神秘兮兮地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说:“你们觉不觉得,姜寻他哥跟贺峥有点像,倒不是长得像,一种感觉……”
“刚才我就想说了!”张筱敏抬手跟英雄所见略同的蔡博明击掌,“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感情姜寻是哥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