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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夜不下雨(23)CP

林向北提前跟贺峥说过今晚到新世界兼职,没法儿去大排档接对方下工。

他不知道贺峥是专程绕道来看他还是偶然路过,但见到贺峥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林向北再无心上工,三两下将烟给掐灭在前台满了的烟灰缸里,扬声对走廊尽头共事的说:“我朋友来找我,先走了。”

他风一样地跑下楼,穿过新世界的大门冲出去,晃眼就到了贺峥面前,喘着,“你怎么过来了?”自顾自很快乐地往下说,“我送你回去。”

这儿离贺峥家将近四公里路呢。

林向北的电瓶车停在巷子里,刚想去取,听贺峥说:“你平时就在这?”

被霓虹照射得变成一点冷森的蓝的瞳孔瞄了一眼大腹便便搂着小姐从门口走出来的中年男人。

“是啊。”林向北浑然不觉道,“你来都来了,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

他以为贺峥会拒绝,毕竟他能感觉到贺峥对新世界的排斥,但意外的是贺峥竟说:“好啊。”

林向北当然很欢迎贺峥参观他的工作环境,大摇大摆地领着贺峥进去,因为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一路畅通无阻,从步梯上了二楼。

他给贺峥介绍,“呐,这层是棋牌室,打麻将扑克的,每晚都有很多人来,一玩就是一晚上呢。”

长长的幽深的走廊,灯光是暗昧的黄,尽头有一面窗,铺了暗红毯子的地面上丢了很多烟屁股,林向北把其中一个踢到角落去,顺脚的事。

“三楼有卡拉OK,你想试试吗?不过音质不是很好。”

贺峥摇摇头,包厢打开时有鬼哭狼嚎的歌声泄出来,门合上,只剩隐约一点声响。

“四楼就厉害了。”林向北的手从后搭在贺峥的肩膀上,捏了捏,“是洗脚按摩的,还有房间可以过夜哦。”

他们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该懂的都懂了,林向北言语里的过夜显然有另一层暧昧的意思,贺峥觉得搭在肩头的十指略让他感到一点微末的滚烫。

“能去吗?”

林向北唔的一声,“上面比较乱,我不常过去。”又不想贺峥难得来一趟没满足好奇心,很威风地杵了贺峥一下,“走,这里。”

他绕过转角,打开步梯的门,见贺峥还站着,催促地招了招手。

贺峥跟上他的脚步,从幽暗的楼梯往上,两人刚到大堂就见得三几个浓妆艳抹涂紫紫蓝蓝眼影的技师从眼前走过,超短裙、酥胸半露,在装修不算堂皇甚至有些艳俗的县城夜总会却别有一番性的诱惑。

林向北之前不是没见过她们的装扮,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个贺峥在身边就变得有些微不好意思起来,他呃的一下,仓促道:“就是这样的了。”观察着贺峥莫测的脸色,“还要去里面看吗?”

正是说着,其中一间包房打开,一对扮演痴男怨女的嫖客与小姐衣衫不整地调笑着走了出来,男人的一只胖手若无旁人地黏在往外扑的胸脯上,没有任何活色生香的意味,只有廉价的下流污秽。

这就是林向北所说的漂亮的好地方。

贺峥掉头就走。

林向北直到在新世界门口才追上对方,着急地抓了下贺峥的手,贺峥没甩开,只转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反而不晓得说些什么,支吾半天,像是解释,尽管他没有任何需要解释的理由,“我平时只在二楼。”

贺峥把自己的手从林向北的手里抽回来,很想要说些什么,没有立场,这是他完全不曾踏足更不想沾染的世界——林向北浸泡在里面。

回去的路上,闷热的风鼓鼓吹着,两个人都很沉默。

林向北蓦然听见身后的贺峥轻声说:“你身上的烟味很大。”

浓苦的,把少年的清鲜都遮盖了过去,跟新世界一样浑浊的气味。

林向北的背霎时挺直了,与贺峥的胸膛更隔开一点距离,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异味的散发,他愣愣地哦了一下,反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你不喜欢烟味吗?”

“嗯,不喜欢。”

贺峥的直白了当让林向北感到整张被他凝视着的背都在薄薄地烧着,一路烧到脸上,他很怕这一点不喜欢破坏好不容易建立的交情,几乎磕巴地说:“那我以后少抽点……”

贺峥察觉出他的情绪波动,盯着近在咫尺的一截绷直的后颈子,缓缓且清晰地补充道:“我讨厌烟味。”

林向北更不知所措,没说话。

贺峥接着往下讲,带有一点试探与期待,“你能不能把烟戒了?”

理由充足,没有一点危言耸听的成分,“对肺不好,听说抽多了手和牙齿都会变黄。”

林向北急遽地回了下头,“我哪里牙黄?”

嘴唇翕动间闪过一排整齐而光洁的白牙齿。

贺峥提醒他,“看路,我没说你。”他无缘无故提起第三者做反例,“那天钟泽锐给我递烟,他的牙好像有点歪。”

林向北犹豫着偷偷讲人小话,不敢太大声,“泽锐哥的牙是不太好看哦,有两颗尖尖的像巨齿鲨。”

贺峥意有所指,“那你别跟他学。”

“牙歪跟抽烟又没有关系。”

像是为了坐稳,贺峥的手很没有预兆地把住林向北劲瘦的腰身,收紧一点重复了遍,“你别跟他学。”

林向北整个的背脊都很莫名其妙的一动不能动,觉得贺峥说的是抽烟的事,是为了他好,他舔了下干燥的唇瓣,“我尽量试试吧。”

当晚回到家,他站在镜子前龇着牙反反复复地检查,生怕像贺峥说的那样变成一口大黄牙的老烟鬼,朝镜子里做了个很惊悚的鬼脸,顷刻又变回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