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把他摔到地上,退后两步看着男人异于常人的精神状态,只觉得天灵盖都在发震,震得他魂飞魄散、骨肉分离。
钟泽锐明明说那是烟,他也打开袋子看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林向北连摊子也不要了,大跑到电瓶车旁,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试了好几次才对准了匙孔,一启动,将车门拧到最底,横冲直撞赶往新世界,憋着一股气从后门跑上了四楼。
心里乱糟糟的,因为极端的恐惧与紧张,手脚冰凉。
他有很多话要问钟泽锐,他不相信一向帮扶他的钟泽锐会害他。
“向北,你怎么过来了?先别进去……”
林向北一把推开了钟泽锐办公室的门,满腹的话涌到嗓子眼,在见到沙发上的王老板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直挺挺地站着,脑子里施工场地一连启动所有机器般轰隆隆地响。
关于这个可怖的夜晚,林向北所有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
王老板笑眯眯地说已经知道他把烟弄丢的事,让他别慌,只要以后好好干,不怪罪他。
“那天小钟摆酒,跟你一起去的是你同学吧?学生这个身份好啊,我正愁缺人呢,你给牵个线,要信得过的,人越多越好。”
林向北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他茫茫地看了眼抽雪茄的王老板,又望向钟泽锐。
钟泽锐冲上来重重地握了下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太复杂,其中一层是不能得罪王老板的意思:毒辣的地头蛇要收拾几个无权无势的喽啰易如反掌,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林向北神情木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石头敲击着石头,单调而沉重,“有钱当然是自己赚,干什么要让别人分一杯羹,王老板,我要跟着你赚大钱!”
王老板嚯的一声把雪茄叼在嘴巴上,双手鼓掌,啪啪啪三下,“年轻人有志向,好事,好事!”
又点了点钟泽锐,“小钟,这一点你可就不如小林了啊,当时一看到小林我就琢磨,对啊,咱们这些兄弟给条子盯得太紧,学生就好办了,校服一穿在大人眼里就是乖宝宝。你看看,你看看,小林长得多条靓盘顺,我没看走眼吧,早让你把人给我带回来,等到今天才碰面,多见外。”
王老板又说了些赏识林向北的话,大摇大摆地走了。
办公室里剩下面如土色的钟泽锐和一语不发的林向北。
钟泽锐抓住林向北的肩膀,“小北,是哥对不住你,王老板逼我干这个,我要是不干,他们要给秋萍打针……”
他几乎要给林向北跪下来,“你知道你嫂子肚子里有孩子,沾上这玩意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不能让她们母女俩跟着我受这个苦!”
此前钟泽锐焦急古怪的态度和模棱两可的应答有了解释。
林向北是那么的相信他。
当然啦,人都要给社交关系排个号,林向北这个非亲非故的弟弟怎么比得上老婆和孩子重要?
钟泽锐把陈秋萍排在前头,正如林向北将贺峥摆在第一。
凉凉的空调风吹在林向北的脸上,他觉得冷,特别的冷,饱满的汗珠顺着额角缓缓滴下来。
王老板见过贺峥。
王老板见过贺峥!
因为不能承受的恐慌,骨头缝里都丝丝冒着寒气。
“如果那天你没来找我,王老板没见到你,他不会动这个歪心思。”钟泽锐一抹脸,“我原本打算把这批货卖完,你不知道,到时候要是条子查起来你也是被我骗的。”
林向北垂下眼睛,长而浓的睫毛几乎把眼珠子也淹没了,他转身就走。
钟泽锐抓住他的肩膀,“小北……”
林向北触电似的猝然暴起,一把将钟泽锐狠狠地掼到办公桌沿,五官扭曲着,牙关打颤,大喝:“你会害死贺峥的!”
重复着,更大声,更暴烈,“你会害死贺峥的!”
他的眼尾通红,没有眼泪,表情悲愤而痛苦,喃喃道:“我也会害死贺峥的……”
贺奶奶音容犹在,一语成谶,“你也是着了他的道,跟这小流氓交朋友,迟早害死你自己!”
那是会毁了人一辈子的东西,不管林向北知不知情,他都已经踏入这个泥沼,脱不了身了——王老板不会放过他的。
如果他没有动过卖散烟的心思。
如果王老板没有见过他。
如果贺峥没有跟着他去钟泽锐的婚席。
如果他没有认识贺峥。
如果他早一点认识贺峥……人总喜欢在绝望之际做各种各样的假设,但很抱歉,人生没有重来一说。
因为受过钟泽锐的照拂,他依旧会帮钟泽锐这个忙,是以不管中途发生怎样的量变,最终一切都不会变样。
林向北领教到了连锁反应的强大威力,他有心改过,但已赶不及。
这是一个死局,没有一点峰回路转的暗示。
作者有话说:
作者本人坚决反对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主角因交友不慎非主观意愿干这么大的坏事且最终受到了惩罚并改过自新。
第31章
贺峥察觉林向北在有意无意地冷落他,从钟泽锐和陈秋萍的婚席回来后没几天。
上下学以起不来床和赶着去摆摊为由不再和他一起,跟他相处时频繁地走神,之前总是秒回的信息要隔上一两个小时甚至大半天才有回音,甚至不再踏足贺峥的家。
总总迹象表明林向北心里有鬼。
高考在即,贺峥应当全神倾注在课业上,但因为对象是林向北,他仍分出了不少的心力揣摩对方的动机。
是钟泽锐让他娶老婆的话动摇了他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