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峥的监督下,他每天按时按点地吃药涂药膏,护腕除了碰水也老老实实戴着,因为足够精心呵护,左手的情况有所好转,不再动不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这是陈年旧伤,怕冷畏寒,贺峥买了个红外线烤灯,每晚必须盯着他烤上半小时才准睡觉,有时候林向北想偷懒,贺峥一记眼刀飞过来,他就努着嘴打开了开关。
林向北感觉这十几天像活在仙境里,什么都好,他的戒烟大业也快大功告成,几乎没有犯瘾的时候——自觉是一方面,有贺峥几乎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也根本没机会跟烟卷交手。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
年初十,贺峥年假告急,不得不翻工了。
清晨,林向北听见滋啦滋啦的动静,蹑手蹑脚走到客厅,贺峥正在厨房里煎蛋。
早上吃得较为清淡,煎熟的荷包蛋淋一点酱油,昨晚剩下的白菜煲热一热,配着白粥吃。
“不想上课就不去吧,但工作的事先不着急,我会替你留意,等我的消息。”贺峥边打着领带边说,“自己一个人在家要是觉得无聊就给我打电话。”
林向北抬眼,“打给你干什么?”
灵巧翻动着的修长手指停了一下,贺峥看着他。
他把温热的粥咽下去,“我的意思是,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吗?”
“那就发信息,我看见了就会回。”贺峥抄过西装外套流利地披上,走过去用食指刮了下林向北的脸颊,正色道,“还有,别我一没看住你就偷偷抽烟,要是被我发现你身上有烟味……”
他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手改而捏住林向北的后颈,像警告一只调皮的猫,“按时吃药,手别拎重物,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
林向北过了一段舒心的类似被圈养的日子,仿佛已经起不了反抗的念头,闻言颔首。
贺峥这才松开五指,走到玄关换鞋。
林向北想着起身到门口送他,对他说:“开工大吉。”
走出两步的贺峥折回来,揽着他的腰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力气不小,林向北像被风吹到的火苗往后晃了下,站稳,贺峥抬手掩门把他关在家里。
他听见电梯的声音,静站了会儿,重新回去把剩下一半的粥给喝了。
家里少了个贺峥,顿时变得空荡荡的,之前的那种温情一瞬间就被抽成真空,他自己在里面揉压着,不太习惯。
不过贺峥说了中午会回家休息,其实也就四个小时以后的事情,并不算难熬。
林向北把电视打开制造一些人声,然而他并没有像贺峥说的那样等待工作找上门,吃过饭后坐在沙发上点开兼职群划拉着九十九加的消息,翻了老半天总算给他扒拉到一个居家物流在线客服的招聘。
按时薪算,因为工作形式简单,一小时只有12块钱,日结,主要是处理投诉信息,调解顾客情绪,换句话说就是挨骂。
林向北这些年干的活多了去了,之前有过相关经验,加上负责人很快就通过审核,敲定好早八点到下午四点的时间段,即刻可以上岗。
他手上现在一点闲钱都没有,林学坤那边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总不能真厚脸皮到开口跟贺峥要吧?
至于烘培和咖啡这种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却未必能得到收效的小资行业,他并不列入考虑范围。
林向北下载了软件打卡,蜷着腿窝在沙发上敲敲打打。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贺律,新年好呀。”
贺峥踩过廊道柔软的地毯,回以微笑,“新年好。”
他叠了年假,比同事晚上班两天,但刚开年,手上只有两单去年遗留未开庭的案子,在新的委托到来之前,这段时间是较为清闲的。
同事们也都懒散地聚在一块儿聊天,说新年发生的趣事家常。
办公室保洁已经收拾过,贺峥找了湿布将桌面重新擦了一遍,出去时被蔡博明等人神秘兮兮地叫住,“贺峥,贺峥,你过来。”
几个人围成小圈,像在密谋什么国家大事。
这倒是有点稀奇,贺峥走过去在一张空椅子坐下,“怎么了?”
蔡博明压低声音说:“今早甘律带了个人上楼,听说是新同事,北市来的,我收到风,这人家里很有些来头,怕不是关系户。”
张筱敏说:“我刚远远看了一眼,个子高高瘦瘦的,长得怪好呢,手上那块表是今年的最新款,大几万,像是哪家的少爷出来体验人生。”
“你这都什么年头了,少爷,我还老爷呢。”蔡博明噗嗤一笑,“不过甘律平时对谁都板着脸,对他倒是很殷勤。”
贺峥对新同事的家世没有太多兴趣,听了一嘴就借口洗抹布离座了。
再返回办公室,周卓在找他,“贺峥,甘律有事跟你商量。”
职业敏感度或者第六感让他嗅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气息,且这事十有八九跟大家讨论的新同事有关。
北市来的?
贺峥唇一抿,将抹布叠好随手搁在桌面,旋身道:“好,我就去。”
君平是大型律所,共有二层,他乘电梯上楼,到了甘律的办公室前,依稀听见里头有笑声,其中一道十分的年轻清脆。
叩叩两下。
“请进。”
贺峥拧门进内,坐在会客沙发的身影顿时兴奋地抬起脸望过来。
俏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俨然是分手两年多的姜寻,一见到贺峥就露出大大的笑脸。
果然是他,居然真的找过来了。
贺峥心里的猜想落实,大概是有了准备,谈不上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跟他对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再向沙发上金牌律师问候,“甘律,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