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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夜不下雨(8)CP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之前另外一个室友搬走,正好让林向北的爸爸住进来。

当然,林家父子人数多,出两份钱,林向北打算等过完年就换个便宜点的房子,正愁怎么跟江杰开口。

他两个台阶做一个快步上楼梯,见到林学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男人瘦小驼背,脸色蜡黄蜡黄的像陈年橘皮,皱皱的眼皮耷拉下来,倒八字眉,显得很苦相。

桌上摆着刚从医院开回来的药,一大袋子,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林向北进房间找干净的衣服准备洗澡,他身上酒味混杂着烟味,闷得有点儿像隔夜的馊菜,开着房门问林学坤复查得怎么样。

林学坤更老了,也更脓包了,佝偻着身子比老人还像老人,“都好、都好。”

林向北转而去洗手间,挤了一大坨清洁剂拿着硬刷子清理棕红板砖上的污垢,林学坤唯唯诺诺地走到他身后,“向北,我想,我现在情况好多了,要不我出去找个工作?”

林向北猛地回过头,“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医生说了做完手术至少休息半年!”

一见到林学坤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好像过度充气的气球砰地炸开,啪嗒一下将刷子丢在满是刺鼻蓝色液体的地面,“现在我还有办法,但你要是再进手术室,我是一分钱都生不出来了。”

他重重地关上门,靠在薄薄的门板上大口喘气,吸入太多廉价清洁液的气体,呛得嗓子都有灼烧感,拧开水龙头又蹲下来机械地刷洗地砖。

林学坤好像在外头敲门,他当作没听见,把水龙头拧得更大用水流盖过耳边其它声音。

是,他确实跟林学坤没有太多的父子亲情,但林学坤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唯一的亲人。

归根到底,是林向北太害怕只剩下自己。

作者有话说:

小北(不良少年版):大大的老子讨厌上班,小小的老子不想读书。

第5章

深市最繁华的CBD商业高楼林立,精英云集,君平律所事务所总部坐落在商圈中心的摩天大厦,从最高处的云端俯瞰花天锦地的深市,整个城市的脉络仿佛尽在掌心。

“贺律师,早啊。”

工位的律师助理跟从走过公共办公区域的贺峥打了声招呼,他略一颔首,走出几步旋身说:“把上周没有沟通的案件和当事人沟通清楚,还有,让你准备的两份起诉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交给我。”

得到“好的”的回复后,他拧开办公室的门,开启新一周的工作。

君平律所凡合伙人及以上级别都有独立办公室,贺峥将百叶窗唰的拉上去,把堆积在桌面和柜台的卷宗简单地进行整理,角落的小木桌因摆放资料太多隐隐有被压垮的迹象,木板微微变了形,贺峥好心地搬出一部分给它减重,粗略估计还能撑段时间再退休。

他到深市不满三年。

贺峥是全国法学专业排名第一院校的研究生,此前几年都在北市跟着器重他的恩师学习,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打了个开门红,此后更是一连拿下五城,在新一批的年轻律师里小有名气,前途光明。

然而就在他的事业步步登高时,他却决心辞别恩师回南方发展。

他的履历漂亮,又得恩师推荐,顺利入职君平律所,起初一年发展略显吃力,直到他接手了一桩极为棘手复杂胜率低的金融官司且堪堪险赢。

这场官司是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不仅赚到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的第一桶金,往后的委托更是源源不断,直到今年年中因创收达标转为律所合伙人。

贺峥的晋升速度之快很引人艳羡,不乏有同事当着他的面夸他运气好,他对此从不置可否,但若是旁人知晓他是如何才走到今天,大概绝不会将“运气”两个字跟他扯上联系。

遇到林向北已经是上周的事了,过去的几天他为了准备近期开庭的案件材料加班加点异常忙碌,眼下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刻意被他忽略的林向北简直比狡辩的被告人还狡猾,得空就往他脑子里钻。

为了避开你不惜辞职,还想他干什么?

然而人就是这点不好,越不让干的事越想干,越是不想就越是想。

林向北面色肉眼可见的病态苍白,眼睛里萦绕丝丝缕缕忧郁的样子跟他记忆里的爽朗少年大相径庭,在整整十年了无音讯的日子里,林向北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贺峥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住了眼。

时光回溯,是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他时常能在校门口见到跟所谓社会人士勾肩搭背的林向北,一群人声势浩大得像皇帝出巡,外套不好好穿,故意敞开拉链,里头的校服短袖解掉两个扣子,露出一小截突起的锁骨,面对形同虚设的纪检委员,神情倨傲而嚣张,大摇大摆地走进校门。

有凶神恶煞的保护神看着,没人敢拦他。

贺峥当然听说过林向北的“美名”,小绿毛龟的称号打小就扣在了他脑袋上,虽然没必要较这种听起来很可笑幼稚的劲,但比起贺峥小杀人犯的头衔显然略输一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贺峥和林向北的成长轨迹几乎重合。

贺峥的母亲在他三岁时因病离世,他的父亲贺建伟是建筑工人,在他十岁那年,贺建伟前去拖欠工资的工地讨薪无果反被唾骂一番,争执期间头脑发热竟拿铁锹一下下敲在负责人的后脑勺,等他停手时,负责人迸了一地脑浆和血液,早一命呜呼。

贺建伟故意杀人且情节恶劣,被判处十三年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