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害死猫,林向北无比后悔打开了命名为“一周年”的视频——贺峥和姜寻恋爱一周年的纪念视频。
进度条在林向北眼前缓缓前进着。
书房的门被打开,画外音是一个清脆的男声,“贺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端坐在书桌旁被问话的青年翻过一页书,很轻微地抬了下眼睛说:“我在工作,先出去。”
“我不嘛。”
镜头推动来到贺峥跟前,“快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峥反问:“什么日子?”
“你怎么不记得?”气恼地扬声,“今天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的日子,你这都忘记了!”
贺峥这才终于把视线对准手持相机的人,这个目光几乎是透过屏幕来到观看视频的林向北面前,他说:“抱歉,太忙了。”
顿了顿,继续低头翻阅资料,“今晚跟你吃饭,现在先出去吧。”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就不出去,除非你答应接下来的三天都陪我吃饭。”
忙于公务的贺峥沉声,“姜寻。”
姜寻嘀咕了几声,将贺峥四四方方地框在镜头里,“要我出去可以,你笑一下。”
贺峥重新把脸抬起来。
“快点,就笑一下。”
原本凝着眉的贺峥似乎是被缠得没办法了,轻吸一口气后无奈地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大概真是苦于工作,是一个谈不上多么有情绪的笑容,但因为视频的性质特殊,画面仍刺激得林向北浑身的血液冲向大脑,连眼睛都红得要往外掉,他恨不得把屏幕给砸碎了阻止这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但他自虐地往下看。
镜头调转,一张年轻漂亮的面孔暴露在林向北眼前,正是那天在小区楼下和贺峥说话的那张脸。
如愿的姜寻欢天喜地对着摄像头欢呼道:“祝我们恋爱一周年快乐!”
一周年,原来是这个一周年。
林向北应该要停下来,可手一颤,点击了再次播放。
他非常的抗拒,又无法阻止自己一遍遍地重播,像站在审讯室沉重的石门外,惨叫声一遍遍地传出来,会轮到却还没轮到他等待受刑的那一阵子最恐怖难熬——但他逃不掉。
虽然视频里的贺峥态度并不热络,甚至让林向北感到陌生,但并不能否认原来贺峥有过如此漫长新恋情的事实。
尽管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但突然的发现如同兴致勃勃地咬下一颗甜美的苹果,结果低头一看,里头藏着条剩下半截的肥腻肉虫,也够惊悚了。
贺峥既然是单身,为什么不把这段视频删掉?
是舍不得,是忘记了,还是根本不怕他看?
不,不对,姜寻来找贺峥了,就在小区门口,他碰到的,大半夜还来了电话。
他想起那天贺峥回家的一反常态,当他试探地发问时,贺峥没有否认那是同事,可分明是前任,为什么要骗他,跟他共事多久了,对他还有感情吗,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即使知道十年里贺峥身边不可能缺人,但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切呢?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贺峥站在新世界包厢的门口,目睹他跟女技师的那一幕,当时的贺峥和他一样痛苦无助吗?
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和报复吗,要他也把贺峥经历过的心情体验一遍?
林向北翻来覆去地想、反反复复地想,他真想把在睡梦中的贺峥用力摇醒,直截了当地将心里一个个问题都抛出来要个答案,可他用什么身份发问?
床伴,炮友,还是债主和债务人?他根本没有资格啊。
像满巢的蚂蚁刹那泼泄四散,心上全是被抓挠啮食的痕迹,整颗心都破破烂烂了。
残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他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人。
林向北痛得咬紧了牙,很害怕,很害怕,一动不动地盯着枕边的贺峥,怕眨一眨眼睛,拥有的一切全是假象。
七点不到,贺峥就起了床,要把修正的资料过目,再赶最早去政府单位盖个新章。
令他惊讶的是,爱赖床的林向北居然比他早睁眼,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紧随着他,细看眼白有几根细细的红血丝。
贺峥拔萝卜似的将他从被窝里拔到自己怀里,细细端详了会,皱眉,“休息不好?”
林向北几乎彻夜未眠,蔫蔫地嗯了声,“做了个超级可怕的噩梦。”
加了前缀,那可真是很可怕呢。
贺峥本想听一听什么噩梦把他吓成这样,苦于实在赶时间,用力地抱了抱他当作安抚,温声说:“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林向北的脸在他胸膛擦揉,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很坚定的,“我要起来读书。”
贺峥讶异地笑了,想跟他说其实也不用这么辛勤,但林向北心意已决,三两下利索地爬起来到卫生间里刷牙,简单吃过早餐就要往书房里钻。
贺峥拎住他,“中午和晚上我回不来,要是嫌开灶麻烦,就叫外卖,要按时吃饭。”
林向北点点头,看着贺峥翕动的嘴唇,很突然地说:“你可以亲亲我吗?”
他内心的慌乱被一层白蜡封住了,是平静的不安感,贺峥有一点察觉到了,心想是不是把林向北逼得太紧,那些专业的文书别说是没基础的林向北,就是贺峥有时候看着也很烦。
于是说:“要是觉得累就休息一天,好不好?”
尽管赶时间,贺峥还是抽空和林向北接了会吻,临出门又忍不住亲亲他的面颊,太腻歪了,简直恨不得把林向北团巴团巴揣兜里带走。
林向北咂着唇,目送贺峥进电梯后一刻都停不了地进书房打开电脑和专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