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也刚才半天拿不出钥匙, 裴序现在就干脆自己上手, 伸手探进宁也左侧的裤兜。
牛仔布料没有弹性,手指指节在裤子口袋里搜寻的触感清晰, 仿佛直接划过皮肤。
宁也背脊忽地一阵发麻,应激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晚上的酒精一直没让他上脸,这会儿他却不受控地红了脸颊。
在宁也退后的时候, 裴序刚好摸到门钥匙。
抽出钥匙,开门, 再将自己的行李箱送进去, 一气呵成。
他先宁也一步进门, 开了玄关的灯,然后转身瞧着门外的宁也,仿佛自己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一般, 开口问宁也:“不进来?”
“……”
宁也被裴序直直注视着, 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喉结, 之后迈起脚步, 踏进自己家。
灰色老旧的防盗门咔哒一声, 落锁。
裴序推着行李箱往房子里面走了几步, 一点儿不像一个客人。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确认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后, 开口:“去洗澡。”
站在玄关的宁也愣了一下:“什么?”
“叫你去洗澡。”裴序微压着眸光扫视过来, 视线定在宁也脸上,眸色黑沉,显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你身上都是烟味, 去洗干净。一根头发丝都不许放过。”
宁也:“……”
裴序:“不洗干净,别想上床睡觉。”
宁也懵着表情,眨了一下眼,反应片刻后,疑惑着问:“你凭什么不让我上床睡觉?这里好像是我家?你还命令我做事?”
“给你两分钟,马上去浴室洗澡。”裴序不理会宁也的问题,威胁道,“如果你不去,那就让我亲自帮你。”
宁也瞬间意会到裴序的“亲自帮你”是什么意思,这几个字裴序还特意加了重音。
宁也呼吸乱了一下,立刻说:“我自己会洗,不需要你帮。”
说完,他就马上拎着牛皮纸袋走向自己的睡房,没几秒,他抱着换洗衣物出来。
浴室的灯亮起。
中间装着一块磨砂玻璃的木门被关上。
哗哗的流水声很快响起。
热气磨砂玻璃后面氤氲,昏黄朦胧,划过耳膜的水流声,让整个房子突然静了下来。
见宁也已经在浴室洗澡了,裴序才将自己郁结的情绪全部外露出来。
他真是不爽,胸腔内有股酸涩不明的气在堵着他的心口。
要不是一直记着奶奶说的那句“收收脾气”,他早就抓着宁也追根究底了。
他会问宁也,晚上到底是不是跟那个摄影师出去吃饭了,为什么还喝上了酒,除了吃饭喝酒还做了什么——
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
嗯,听奶奶的,收收脾气。
现在暂时不为这些事情吵架,留着以后再算总账。
心内烦闷的裴序深呼吸一口气,忍了忍,推着行李箱走向宁也的睡房。
这次过来,他没有再订酒店。
他要登堂入室直接住在宁也这里,直到宁也肯跟他回南市。
行李箱放在柜子前,裴序站在书桌前拉开身上外套的拉链,正预备脱下外套时,视线被没关严实的抽屉吸引。
透过抽屉缝隙,能看到里面黄色的牛皮纸。
裴序眉头微蹙,脑海中倏然跳出晚上刚见到宁也时的画面。
他手里好像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好似就是抽屉里这个颜色。
先前一直没注意,现在他倒是觉得当时宁也往身后藏文件袋的动作有些心虚,惹人生疑。
裴序稍作思考,知道这是宁也的隐私,他不能随意窥探,但还是伸手,打开了书桌抽屉。
十几分钟后。
宁也洗完热水澡,热气和酒精混在一起发酵,让他的脑袋有些闷,透白的皮肤放着一层不自然的红,尤其是脸颊。
宁也套上衣服站在镜子前,看到镜子里双脸红扑扑的自己,低头打开水龙头,双手接了一点冷水冲脸,借用冷水的温度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随后,他拿起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再擦着没有吹干的头发,打开浴室的玻璃木门。
客厅里没有人。
宁也脚步微顿,没在客厅和厨房看到裴序,便猜到裴序在哪,稍作停顿之后,他走向自己的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宁也看到裴序坐在自己书桌前,不知怎得,他的心跳骤然一滞。
不知这算不算一种默契,看不到脸,光看裴序的背影,他就能察觉出此刻裴序全身显露出的低气压,像是一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书桌——
宁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什么,顾不上擦头发,抓着干毛巾快步上前,看到的就是在书桌桌面摊着的续约合同。
白纸黑字,字字分明。
宁也的心瞬间沉入海底,一时不知怎么呼吸。
坐在一侧的裴序,没有抬头看宁也,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过于冷静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冷漠。
“这是什么。”裴序问。
宁也精神紧绷,喉咙像被什么卡着,进退两难。
他稍作呼吸,尽量用往常的语气回应:“你不是认识字吗,看到了为什么还问。”
话音落下,宁也便看到裴序抬眸看向他,那双漆黑锐利的眸子仿若锋利匕首上自带的冷光,一个眼神,便能将他狠狠剖开一条口子。
“我给你时间考虑解约,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不止不解约,还要续约?”
裴序的声音明显强压着怒气,他冷着眸盯着宁也,明明宁也站着他坐着,可宁也还是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他无声压制着。
他问宁也:“是不是我今天没有突然过来,没有看到这份合同,你就要像个傻子一样把它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