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外校一起打球的朋友学过抽烟, 一起喝酒, 家庭双亲的缺失, 曾一度让他压抑。
也许,宁也经历家庭巨变的痛苦,裴序能懂几分。
裴序听奶奶提起过, 以前宁也的父亲生意做的很大, 家里条件很好, 可惜一朝投资失败, 整个家和公司就如同山体滑坡, 什么都没剩下。
有时候, 裴序还真的不喜欢宁也这种要强的性格,太倔了, 他真的太倔。
裴序微微叹气, 想着今晚的事,想着宁也说的那些话,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虽然他很心疼宁也, 但他不会听宁也的。
今晚这一吵,更让裴序确定,他不能让宁也再陷在这个经纪合约里。
不止宁也倔,他也倔。经济合约就是个无底洞,他必须要把宁也拉出来。
房子另一边,关着门的房间,宁也后背靠着墙,坐在床上,红肿的眼睛微微睁着,整个人有些失神。
他知道裴序在外面,知道裴序还没睡,也知道应该叫裴序进来睡觉,可刚吵完,一时半会拉不下脸。
宁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裴序,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糟糕,糟糕到他自己都不想面对这样的自己。
晚上酒精还在宁也身体里发酵,一点一点蚕食宁也的神经,让他的头越来越疼。
他曲起双膝,把头埋在膝盖上,鼻尖的呼吸发着烫。
天快亮吧。
他真的,好讨厌这样的黑夜。
……
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时,脑袋昏沉,全身疲惫。
他按着自己还有点晕的头,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发着懵。
身上是盖好的被子,好似是有人怕他着凉,连毯子都特意铺了一层。
房间内的窗户拉得很严实,整个房间不透多少光影,阴沉沉的。
不属于这个房间的行李箱,还立在书桌旁。
行李箱还在,就说明,它的主人还没走。
宁也望着行李箱,心里多出几分愧疚。
看样子,昨晚裴序没有进来睡觉,估计是在客厅沙发睡的。
他有点责怪自己为什么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没有及时叫裴序进来。
宁也在床上坐了一小会儿,深呼吸一口气后,掀开被子下床。
窗帘拉开,外面的世界和房间里面一样冷沉。
天边黯淡,阴云沉沉,似将这片天压得很低。银杏叶仿佛在一夜之间落光,只余下枯长的枝干承受冬天的寒风。
空气中有隐约的水汽,应该很快会下一场雨。
这样的天气,让宁也辨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下意识去找手机,却发现床头的充电器并没连着他的手机。他四处翻找了一下,眼里露出疑惑。
他记得的,昨晚手机就在这里充电。
宁也找不到手机,走出房间去找裴序。
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整个房子的空落寂静,偌大的空间,除了他,再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一家以禅意为主的中式茶座。
“真要解约啊?”蒋哥坐在茶桌一端,脸上堆着惯有的客套笑意,“这有点突然了,昨天宁也还考虑续约呢,怎么一夜之间就改变主意了。”
他瞧向对面两位身着西服的男人,其中一位带着公文包,金丝边眼镜,略上一点年纪。他认识这位,姓吴,是逾市叫得出名的律师,专打解约官司。
至于另一位……
年纪很轻,西服考究,轮廓硬朗。自见面后,就没流露出一分多余的神情,眼尾弧度平静之中带着些许锋利,自带一种上位者气势。
“这样吧,我还是给宁也打个电话,不能你们说他委托你们来解约,我就直接跟你们谈解约,还是得跟本人确认一下。”
蒋哥这样说,对面两人都没阻止。
随着电话拨出,来电铃声在茶室包间里响起。
蒋哥微愣,握着手机,循着铃声响起的方位看去。
从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男人不带多少情绪,不紧不慢地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拿出正在响铃的手机,放置到茶桌中间。
“他的手机在我这。”裴序语调平静,一字一句泛着冷意,“你不用联系他。”
蒋哥挂断电话,放下手机:“这……”
裴序侧眸示意吴律师,吴律师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合同和一个透明文件袋。
文件袋里清晰可见撕碎的碎纸片。
“你给他的续约合同在这里,另外两份是解约协议,有吴律师在,这两份协议你签了就有法律效力。”
几年公司的历练,让裴序在这种谈判的场合里显得游刃有余。
他微压眸光,注视着对面的蒋哥,说:“我不介意跟你们打解约官司。如果真要打官司,先不说你们公司占不占理,到时候舆论闹起来,总归是你们会受的影响多一些,毕竟被你们骗来签合约付解约金的人,不止宁也一个。”
蒋哥脸上惯有的笑意僵了一下,听得出裴序话里的意思。
如果要打官司,他们大概率会把事情闹大。
裴序依然声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你要钱,我要人,现在我们私下解决,对我们都有好处。要多少违约金,你说一个数。签完解约协议,宁也跟你们再没有关系。”
“这要解约,也得宁也自己跟我提,你们虽然有律师,但没委托协议,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你们谈呢。”
蒋哥冲吴律师笑笑:“吴律,我这不是挑刺,我也得遵循本人意愿,对吧?”
吴律师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并未说话。
裴序很轻地动了一下唇角:“蒋先生,你现在这样寻根究底没有什么意义,我们不是在做违法的事情,解约金会打到你们公司账户上,有律师在,难道你还怕会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