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也心里明白,按自己目前的情况,他没办法跟公司硬刚,只能忍。
一年,再忍一年就好。
只要一年,合约就会到期。
宁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时候才发觉,自己接电话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回了裴序的房间。
他忽然庆幸刚才选择了上楼接电话。
要是被裴序听到他电话的内容,那么他得多难堪。
宁也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如果裴序知道他这几年过得这样糟糕,一定会狠狠嘲笑他。
他能想象得到裴序的表情,能想象得到裴序冷笑着问:“这就是你宁愿分手都要做的选择?”
是啊,这就是他当年不惜分手都要做的选择。
离开南市,回到逾市上大学,签约逾市的经纪公司,这些都是他没有经过两人商量就私自决定的事。
年少的时候,自尊和骄傲那样重要。
分手,撂下狠话离开,换来的是彼此之间四年的空白。
如今四年过去,在面对裴序时,宁也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仍在倔强挣扎。
身后好像有动静,宁也恍然回神,侧身看过去,只看到自己刚才忘记关上的房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宁也想,刚才的动静,应该只是一道无意的穿堂风。
第5章
05
宁也重新回到一楼餐厅,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被收走,也没再见裴序的身影。
宁也不着痕迹地环顾一圈,之后坐下来,继续吃早餐。
红枣糯米熬的小米粥还是温热的,入口软糯,甜香溢满他的口腔。
裴奶奶不知道裴序会做饭,但是宁也知道。
高三那年的冬天,宁也得了一场重感冒,高烧不退。
他第一次在南方过冬,只以为南方温暖,却不知道南方的冬天,寒风也会入骨。
他在半夜烧得迷迷糊糊,对很多事情都记得不真切,只恍惚记得一直有人陪在他身边,不断地给他量体温,不断地拿酒精擦拭他的身体。
那几天裴奶奶刚好不在家,王阿姨只在傍晚时分过来给裴序和宁也煮一餐饭,见不到人。
家里除了宁也,就只剩下裴序。
凌晨的时候,宁也终于退烧,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的裴序。
他还穿着昨天的校服,好像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儿。
一场高烧,让宁也的脑子发懵,思想滞顿着,做不出多少思考,指尖不由自主地朝裴序的侧脸移动。
即将碰触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悄悄收回自己的手,小心藏起这个年纪最晦涩的秘密。
宁也没有叫醒裴序,安静看了裴序好一会儿。
裴序感觉到什么,醒了过来。
他见宁也已经醒了,先伸手在宁也的额头探了探体温,感觉烧退了,才松口气一般,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
接着他起身离开房间,很快,他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回来。
宁也永远记得那个冬日清晨第一口温水入口时的温度,记得裴序喂他吃粥的模样,平日略带锐度的眉眼低垂,整个人沉默无声,喂他的动作却细致小心。
直至今日,宁也都记得,所有的细枝末节,他都没舍得忘记。
可是现在,经过了四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阿也,你一会儿是要和阿序一起回市区的吧?”
在宁也出神的时候,裴奶奶经过他身后,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问。
宁也从过去的回忆里抽离,反应了一下,回道:“我不急着走。”
裴奶奶笑了,打趣道:“昨晚不还说自己忙工作得马上回去么,现在又不急着走啦?是舍不得我这个老人家了?”
昨晚宁也不想留宿,倒也不是因为工作。
真实原因说不出口,宁也就顺着裴奶奶的话说:“嗯,舍不得您。”
“舍不得就经常回来看我,瞧你这一走就是四年,四年才回来看我一次。”
裴奶奶在厨房泡茶,热水冲下去的瞬间,红茶的香气从茶壶的沿口溢出来。她一边盖上茶壶盖子,一边说:“不过啊,我也理解你们年轻人,读书的时候忙着读书,工作了又忙着工作,瞧见你和阿序现在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我心里还是开心的。阿序待会儿要回去,你坐他的车我也放心。”
听着裴奶奶的话,宁也心情复杂,他不想让奶奶察觉到他现在不尽人意的生活,就算不想和裴序一起回去,他也得硬着头皮和裴序一起走,当作自己确实要忙工作,得离开。
“嗯,奶奶你放心,我很快会再来看您。”
“乖孩子,”裴奶奶端着茶壶走出厨房,笑着对宁也说,“走,陪奶奶喝会儿茶看会儿戏,阿序在书房忙着,等他忙完了你们再一块走。”
宁也拉开椅子站起来,主动接过裴奶奶手中的茶壶,应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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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已经过境,雨虽没停,但风力明显弱了许多,与平时的雨天无异。
宁也和裴奶奶告别,撑起自己来时带的雨伞,沿着折枝和树叶落满的院落小道离开裴家老宅。
裴序的车就停在外面过道上,一夜的雨,车身落满了不少叶片。
黑色车型线条流利,亮起的红色车尾灯被细碎雨幕模糊着,微微发着朦胧散光。
刚才宁也和裴奶奶告别的时候,裴序已经先出门,看样子,他现在正坐在车里等宁也。
宁也的脚步稍微踌躇,最后还是握紧伞柄,走向裴序的车。
他先是停在车后门,伸手打开车门,发觉后座的真皮座椅上面正摆着几个纸箱子,后座被堆得很满,没有他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