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了十年后(60)
“应该是这个逻辑,毕竟燕家一直在粉饰太平。我们相识多年,要不是白少禹提醒,我也察觉不到你和燕家之间的龃龉。”
余响皱眉看着燕回拍姜,低语道:“问题是,燕家给你打了电话。”
“是啊,”燕回接话道,“燕家不可能有我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我的住所,只有余家能查到你的资金动向,进而找到金阳家园,从物业那得知我的电话号码。”
“燕家得知你和燕声的关系后,想找你却找不到人,只能联系余家。家里孩子离家多年,父母竟然没有联系方式,任谁听了都会察觉到不对劲。”余响沉声道。
“偏偏你爷爷不知道,还以为我和燕家是一家人,以为威胁燕家就等于威胁我。”
燕回轻笑,抬眸看着余响:“你爷爷这是被人下套了啊!就是不知道谁这么恨他,这么恨正朔集团。”
余响苦笑:“还用问吗?”
燕回往切好的姜丝和葱段里倒入料酒,然后抓揉着姜葱叹了口气:“也是,这口气不知道憋了多少年了,但是有用吗?要不了多久余老爷子就能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余响垂下眼帘:“那就要看能不能按住燕家人,不让他们闹到四月庄去了。而且就算爷爷及时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办?排他协议已经发出,就算在起效前撤回,信誉已毁,还会暴露爷爷现在众叛亲离的处境。到时候只有两个结果,要不在董事会的施压下将正朔交给别人,要不粉饰太平一条路走到黑。”
“这招确实狠,余老爷子将正朔集团视为此生最大成就,正朔就是他的命根子。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正朔注定倒塌的未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燕回摇摇头,将葱姜料酒涂抹到剖好的鲈鱼身上,里里外外给鱼做了次马杀鸡。
“爷爷那个身体,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刺激……”余响揉了揉眉心,忽然有股强烈的悲哀感涌上心头,“余家也好,燕家也好,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看着余响难受的样子,燕回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并不觉得意外。余家、燕家身处高位太久,脚不沾地还想一直延续家族辉煌。问题是都2025年了,哪还有世家门阀生存的空间?知足才能常乐,贪婪只会走进死胡同。”
燕回说着,用下巴示意放在橱柜里的酒。
“就像你买的麦卡伦12年,它确实不如拍卖场上的纪念版,但你会把四万英镑的威士忌当水喝吗?真正想来一杯时,麦卡伦12年和30年,其实都一样。”
余响抬眸看了眼出身名门,此时却只能和碗碟并排而立的酒瓶,忽地摇头轻笑。
“那是我不想当水喝吗?纪念版全球限量五百瓶,我想多买也没有啊。”
燕回翻了个白眼,洗干净手,转头捞起焯好水的猪蹄,放入高压锅:“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是,我知道。”余响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余燕两家变成现在这样,怨不得别人。即便这一次能平安度过,未来也注定会走向衰亡。”
***
“开门!开门!我要见余董!让我进去!开门啊!余钟南!我操你妈!你他妈背信弃义!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余钟南——!”
燕希泽的怒吼声在四月庄大门前回荡,但很快就就被山风吹散、搅碎,只有其中蕴含的愤怒,通过对讲机在主屋的门厅里响起。
但很快,就连这个传声筒都被管家关掉了电源,满头白发的老人背着手,转身去了书房。
敲敲房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进来”二字,老管家推开书房大门,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余钟南。
“大少爷,酒来了。”
余钟南嗯了声,露出温和的微笑:“这种天气,让人格外想喝酒啊。”
“是,但您的身体也不能喝太多,所以我开了瓶勃艮第酒庄去年酿的新酒。”
余钟南沉默片刻:“……那不就是葡萄汁吗?”
老管家笑眯眯:“那您喝吗?”
“……喝。”
老管家摆摆手,跟在他身后的管家学徒端着餐盘走进书房,给余钟南倒了杯葡萄酒。
余钟南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窗外白雪皑皑,除了松树还能倔犟地露出一点绿,大多数植被都被大雪覆盖。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地暖蒸腾、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穿着白衬衫的主仆三人。
为了保暖,整个四月庄的门窗紧闭,毕竟冬季的云京太冷了,这里又远离城市,没有热岛效应升高气温。
但其实开窗也无所谓,就像余老爷子不喜欢门窗关太紧,总觉得憋闷,所以他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
怪只怪……
“四月庄太大了。”余钟南忽然低语道。
老管家做了个手势,学徒转身离开了书房,并顺手关上房门。
学徒离开后,老管家走到餐盘旁,拿起酒瓶给余钟南倒了点酒。
“是,有时候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都觉得瘆得慌。”
说到这个,余钟南似乎很有兴趣,笑着道:“你知道我昨天的微信步数是多少吗?一万多,我只是围着四月庄散了个步而已。”
“那您肯定没我多,”老管家呵呵笑道,挺了挺胸膛,“我一直是咱们家微信步数排名第一。”
“我看到了,”余钟南晃着酒杯,语调忽然沉了下来,“但你还能保持第一多久呢?就像这四月庄,还能矗立多久?”
老管家没有回答,余钟南也不需要他回答,两人就此沉默下来,一个默默地喝酒,一个专心地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