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了十年后(89)
燕声却不以为意, 理直气壮地说:“可是大爸二爸三爸他们本来就是要走的啊!但是余叔叔说了, 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们, 会一直留在家里,他是不一样的!”
燕回怔愣一瞬,好一会抬起手, 摸摸儿子的头毛,轻笑:“是啊,他是说过。”
……但愿今晚过后,他还能说到做到。
和谐医院,手术室前的走廊里。
余家人聚集门前,如同电视剧里每一个等待手术结果的亲朋一般。
但实际上,余老爷子早在一个小时前便被医生宣告死亡,尸体送往太平间,VIP病房被收回,余家人已经没有呆在医院的理由了。
可他们没人离开,也没人说话,只是神色各异地守在那,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余玲流着眼泪瘫软在丈夫邹文栋怀里,眼睛里完全失去了光彩,不知道是在悲伤父亲的离世,还是哀悼自己即将失去的奢靡生活。
邹文栋抱着妻子,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他的儿女就坐在旁边,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在他们对面,站着余钟北一家三口。
余响靠着墙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余钟北则面朝手术室站着,一直盯着那扇对开金属大门,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言真站在他俩身旁,一手轻抚儿子的肩臂,一手顺着丈夫的背心,眉眼间尽是担忧和心疼。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余钟南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见只有他一个人,余玲挣扎着坐直身体:“郑律师呢?”
余钟南看了她一眼,停顿片刻才回答:“郑律师回去准备遗产继承的事了。”
余玲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邹文栋连忙抱住人,一边掐她人中一边小声呼喊,两个孩子站起身抿唇看着,神色里焦虑甚于担忧。
余钟南揉了揉眉心,直到余玲幽幽转醒,才低语道:“其他暂时不管,我们先商量一下爸的后事怎么处理吧。”
余玲没有说话,凄凄切切地呜咽着,倒是余钟北忽然开口道:“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交给殡葬公司吧。”
余玲哭声一顿,余钟南点头道:“也好,交给殡葬公司省心。钱我来出吧,毕竟我是长子。”
余钟北却摇摇头,转身道:“身为子女,给父母养老送终是本分,费用平摊吧。你说是吧,余玲。”
余玲擦着眼泪,好一会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余钟南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余响:“响响,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余响身体轻轻一抖,仿佛大梦初醒般抬起头,看了余钟南好一会,才抬脚朝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安全通道,关上防火门,余钟南才转身看着余响,询问道:
“响响,燕声是不是你和燕回的孩子?”
余响原本有些木然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皱眉看着余钟南,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余钟南叹了口气。
“你上次咨询刘医生的话,我都听见了。后来刘医生问我你的电话时,我顺嘴问了一句,这才得知那篇论文的事……燕回这么多年都在锦都,对吧?”
余响沉默不语,余钟南看着他,语气和缓道:
“大伯问你这件事,不是要逼迫你做什么,按照我国法律,燕回和你如果不同意,没人能强迫你和燕声做亲子鉴定。我只是想让你回去好好和燕回商量一下,做出决定。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几张银行卡递给余响:“你的卡,都已经解冻了。”
余响接过那几张银行卡,好一会才低语道:“……谢谢。”
“谢什么,我是你大伯,我们是至亲,不用说谢谢。”余钟南顿了顿,补了一句,“按照习俗,你爷爷要停灵三日,遗嘱会在葬礼后正式生效,无论你们的选择是什么,这三天内必须做出决定。”
余响颔首:“嗯,我知道了。”
余钟南脸上浮现一个小小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余响应了一声,转身推开防火门,却在跨出门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从今往后,没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余响回头看去,发现余钟南恰好站在应急灯能够照亮的区域边缘,脸虽然在光明里,身后却是一片黑暗。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温和、无害,像个没有脾气的老好人,但他的眼里,却藏着一抹微微晃动的光芒。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余响心底不管是曾经,还是刚刚产生的戒备心,都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一抹叹息。
于是,他垂下眼眸,开口道:“大伯,等葬礼过后一起吃顿饭吧。”
余钟南微微睁大眼睛,随即笑了:“好啊。”
回到手术室前,余玲一家人已经离去,余钟北和言真坐在椅子上,看到余响过来,两人连忙迎了上来,小声询问:
“你大伯找你什么事?”
余响拿出那几张银行卡,扯扯嘴角道:“你们儿子终于不用吃软饭了。”
看到卡,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余钟北更是笑道:“我不说了吗,大哥不是那种人。”
言真哼哼两声没理他,只是问余响:“就还个银行卡,怎么还特意把你叫走?”
“估计是怕被姑姑姑父看见吧。”余响含糊道。
言真眯起眼睛,一眼便看出儿子在撒谎,但见他不想说便没有追问,只是说了句:“你心里有数就行。”
余响嗯了一声:“放心吧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