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见她一副被噎着的可爱表情,得意了:“魏大人如此不顾嫡妻颜面将妾提为二房并上折请封,也可能是他夫人不贤惠所致。瞧那魏夫人,一出了事就将女儿送走,半点不顾及魏大人面子,这般强硬,哪个男人会喜欢。”
能说出这种话,难怪原著里娶了只母老虎也挡不住他的风流好色,骨子里就不将女人当一回事啊。兰祯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魏夫人乃沛郡百年望族朱氏一门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怎会是嫉妒不贤之人,必是那妾有甚不稳妥,否则也不会惊动朝廷道录司。”贾敏站在女人一边。在面对妾室的问题上,女人总是容易同情女人的。
天下皆知,太子妃出身河北世族魏氏,祖上魏收曾是北齐史学家,编撰过二十四史之一的《魏书》,在北地文人中向有名望。而朱家也是沛郡延续了几百年的书香门第,江南望族,两家南北联合,实为太子在文官清流中收揽了不少人心名望。这样的家族权利联姻,魏大人怎会不敬嫡妻,得罪岳家?要知道他能在不到而立之年便做到正四品江南茶务史之职,除了本身才干,太子出力,也与他的夫人朱氏的娘家支持有很大关系,北人想在江南任职,没有一定的人脉帮衬是做不长的。
林海既有意教导贾琏,便不拘在读书上头,趁机为他讲解这些背后的沟沟壑壑,完了忍不住摇头道:“魏东临这两年突然宠爱起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妾,又是提为二房又是请封诰命的,也很让人意外。”
不要以为当官的不八卦,他们交情好的聚在一起,有时也会地打趣:那魏大人的妾不知长得怎样的倾城绝色?
不怪人含酸带羡。魏东临初到江南任职,多少官员要送他如花美眷可都是被拒绝了的。
一个人出身好,能力佳,前途一片光明,倘使他魏东临能始终如一地行事端正也罢了,性格清傲些又有谁会去指摘?
文人中从来不少清傲之士,官场中更不会少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者,何况魏东临出身重规矩的书香世家,此事一出,难免被人讥刺:“还道他器识清举,风骨鲠正呢,不过是个伪君子。”
难怪同样出身书香之族的魏夫人受不了。
兰祯有些无聊,“那个贵妾肯定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因个敕封就被雷霹了,也许被雷霹了之后还留下了什么惊人的东西,不然之前皇上还毫不在意地允了魏大人的请封,这会儿又派了道录司的下来稽查,态度转变也忒快了,里头说不得有其他皇子的手笔。这件事里可以看出,太子那里必出了什么问题,就是还没有问题,很快也会有了,魏大人可是太子的妻舅呢,牵一发而动全局——”
林海轻咳了一声,瞪了女儿一眼,“不许乱讲。”心中却有些震惊,想起京中同年来信中的一些隐晦言语有些恍悟,太子的储位果然不稳了。对贾琏道:“一会儿吃完饭随我到书房一趟。”
“是。”贾琏也不是蠢的,稍一点拨便有所领悟。他在荣国府长大,以往接触大多是内宅妇人以及外院管事,往来的多是勋爵子弟,耳濡目染的都是帝王的宠爱,权贵扶持……有了这些,当官赚钱都是随手拈来,并不费事。到了林家,方知科举清贵,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进内阁,到了江南方知官场倾轧,夺嫡形势日趋严峻,很多事并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般,诗酒清谈,富贵荣华。
隔天,贾琏送了一封书信往荣国府,之后便潜心读书,减少了出门会友的次数。
又过数日,金陵传来消息,魏大人的府第被一把火烧掉了大半,除了小半仆役逃了出来,其余的不是相互踩踏致死就是睡梦中被大火烧死,魏大人和魏夫人都没逃出来。
这一事件像急风骤雨,转眼又牵连扫落了不少官员,大部份是太子那一系的。
林海闻讯惊心。特别是盐政惠大人的态度,不再像往日般虽不甚亲切却也有所顾忌,强硬了不少。林海明显感到自己的工作受到了不少阻挠。
他已过了热血奔腾的岁月,当机立断地将江南的大小动静写了密折走了通政司的路子呈了上去。江南官场这一番风卷浪涌,科道疏谏的路子也不是十分地安全稳妥。
朝堂动荡,诰命夫人之间的聚会交往也自然而然地骤减。
过了七夕乞巧节,又是盂兰盆节,贾敏少不得到熟悉的寺院赠米添香油为家人积阴德,连日忙碌后感觉身体不适,请了陈大夫一看,似是滑脉,只是日子尚浅不能确定。
一家子人又惊又喜。
林妹妹要来了?兰祯笑眯了眼,她对绛珠仙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林家又要有后了?!林海喜不自胜,好在有过两次经验,不至于当着贾琏的面坏了儒雅睿智的光辉形象,不过他对妻子的种种体贴,对女儿儿子的各种“孝顺”,还是让贾琏狠吃了把醋,怎么自己就没摊上这样好的父亲?!
——可怜的贾赦,又被嫌弃了!
兰祯细心,见贾琏有些失落,便常常在休息时间带了林赫端了些时令鲜果到外书房找他说话,顺便在学习上刺激一下他。
兰祯是生而知之,林赫却是天赋异秉,两人学起东西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以林海多年历练下来的沉稳心性也免不了夜里做梦偷笑,林家后继有人啊!这一双儿女资质绝佳,就算不做官,大儒才女也是可以预期的!怀着这种饱满的欣悦之情,官场上的艰辛也就不算什么了。相反,形势越复杂,林海指点起贾琏更是便利,各种分析预测,听得贾琏脑袋生花,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