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送她到家庙令她一辈子不得外出,也不行?”
“太便宜她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有没有错,天知道,大家都知道,难不成咱们家要掩耳盗铃当没发生过?”贾琏微笑。
贾母看着心中一寒,不知不觉中,这个孙子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么好哄骗了,他就像一头成长起来的小狮子,正伺机展露他的獠牙。她艰难地看向贾政。
贾政素来自认品性方正,可王夫人却三番两次将他的脸面丢尽,这次还将他逼到了这份上。按他的心意,自是将这等恶毒阴险、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的妇人休了干脆,可他不能不念他仅剩的嫡子宝玉,休了她,等于承认王氏所犯的罪行。有时候,没有凭证的事儿,大家猜测是一回事,可当事人承认又是一回事。再说,他好容易才升到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的实职,要是没了,他怎么与承了爵的大哥比,怎么有脸出门应酬?王子腾深得圣人信任,若真有错,圣人还能不罚他?钟府事出,京中可是有许多官员被清算的,王子腾可不就安然无事么。
就算勉强不分家,外头的人也说自己窃居荣禧堂,反污了自己的名声,自己哪里还摆得起当家老爷的架子?
挣扎了许久,贾政才黯然道:“不用大哥为难,我愿意分家。”他抬眼看了贾母,脸上尽是惭愧,“儿子以后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了!”
“我的儿呀,怎么人人都来逼你,分明不是你的错儿!”贾母多年盘算,这会儿付诸东流,不由替儿子叫起屈来,心里怨恨贾赦容不下弟弟。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还是他们的错?!
贾珍不愿荣国府分家,平白分散了势力,劝道:“叔叔三思。”
“……”贾赦无声地睃了他一眼,贾珍讪讪,知道因自己娶了王熙凤,他连自己也怨上了。这辈份低的族长真心不好当!
贾母一心补偿贾政,要求府中财务两房平分,贾赦也允了。当即命人清点,除去御赐物品,祖传物件和不得做为财产分割的祭田等,将库银、田庄铺面、宅院等财产一分为二。贾政最后得了十七万两银子,并四个田庄、七个铺面、两套宅子(一座在京城一座在金陵)、一个别院……还有荣国府仆役两百多人——这是贾赦坚持的。
……
“真的分出去了?”兰祯讶道,还以为不可能成事呢。
贾琏点头,“分了,第二天二叔就开始搬到分给他的一处京中三进宅子,不过探春和宝玉还养在老太太身边,依旧住西路荣庆堂,惜春被王熙凤接回宁国府。”
“这样。”老太太再疼爱贾政也不可能离了荣国府去跟他住。没了荣国府老太君的身份,她拿什么帮衬二房,帮衬宝玉?
贾琏似是知道她想什么,笑了起来。“二叔搬家后,父亲就上折请将‘敕造荣国府’的匾额给撤了下来,换上了一等将军府的匾额,老太太当下就病了。我去看了一回,听太医说没什么要紧,便雇船南下看能不能赶上你们。”
兰祯浅笑,他们扶灵南下,一路徐行,贾琏能这么快赶上来肯定是日夜行走没有停歇。见他风流贵公子的俊美模样变得十分憔悴,柔声道:“表哥定是日夜赶路罢,眼都眍了,先去歇息,我们要明日才走呢。”
贾琏也不客气,“我先去拜见一下端亲王。”
“也好。”兰祯招了林栓带他过去。
兄妹两个再次相见,都觉得对方成长了不少。
第36章 无题(上)
送走贾敏不过几日,林海心头便想得厉害,不知她跟孩子一路是否风平浪静顺风顺水。
扬州知府盛秉年因雨季将临,忙着通知底下县衙做好预防工作。林海也不轻松,江南多雨,特别是梅雨季节,江海沿岸多有大水,实在影响亭场产盐,对灶户们的生活也有巨大影响,他除了在前后期命灶户们多产些盐以抵梅雨季的销盐量,别无他法。
这日他去亭场巡视,太阳快落山时路经七里庄,听到有个老头对村里人讲:“大水就要来了!”大家哄笑,“雨季哪有不下雨的,庄稼才能长得好呢。”老头叹了口气,指着山坡道:“真的是大水,我记得二十几年前也发过一场大水,村里十之七八的屋子都毁了,那时也有人在大水之前看到两头牛在菇恰!彼底乓膊还艽蠹倚挪恍牛米懦纷吡恕a趾h粲兴迹私饣按讼亓睿仓r耸1暌簧
这些老农,年年岁岁指望着土地生活,对气候的观察和生活上的一些预兆已到了敏锐的地步,他们的经验很宝贵。
事情传出来,有些官员讽刺林海手伸得太长,不知所谓。有些则打着宁可信其有的念头,更加注意防汛工作。
几日后,天气突变,风云异色。
奉命南下侦察两江被盗税银的钦差宗梦荷到达扬州时刚好碰上连日大雨,天气地阴霾再加上有心人暗地里的阻拦,查看工作进行十分不顺。戴音保戴罪之身不能动弹,宗梦荷找上了林海。
林海再头痛被耽搁的盐务,也不得不出手帮忙,偏连续大半个月的大雨使得河汛暴涨,不少山村还有山体滑坡造成泥洪,地方官员忙着安置灾民,疏通河道,能用上的人力实在不多。不过宗梦荷也只是调查接触过税银的官员,以及押运税银的船只、护卫,没有大兴兵力搜山查城的意思。林海本职不是查案,也不须全程相陪。
这日忽有下人来报,宗梦荷与属下在玄武湖失踪,因大雨的关系,竟看不清人和船是怎么消失的。林海大吃一惊,急忙点了人赶过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