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短命疯批大小 姐冲喜后(248)
少女担忧地握住她的手:“方奕……?”
女人在她温热的触碰下慢慢回过神,眼角微抬,但很快就又十分强硬地压下去,没敢去看少女脸。
随即下一个动作竟是甩开了林舒星的手,这是方奕第一次,这么毫不留情的甩开她。
方奕踉跄着站起来,冲到夏问洲面前,死死揪住她的衣领,嘴唇颤了又颤,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口腔中满是苦涩的血腥味。
四目相对,太阳低垂在夏问洲身后,她晦暗不明的神色似笑非笑,许久后向着方奕挑眉,“你终于发现了?”
她对方奕熊熊燃烧的愤怒和仓惶毫不在意,心情甚至好了几分,垂眸欣赏着方奕痛苦到有些扭曲的表情,笑吟吟将她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低低的语调也像协奏曲一般:
“世界是骗局啊。”
第107章
“我太了解你了,方奕。”
夏问洲慢条斯理帮面前面色苍白的女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一开始我就说,我是来帮你的。”
她的视线越过方奕,看向后面皱眉走来的少女,明明那么弱小,却依旧在这场混乱中保持着一种十分镇定的磁场。
“你应当比我聪明,所以我一直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夏问洲轻轻嗤笑了一声。
方奕顺着她的视线回眸,撞进了少女一弯深深的担忧中。
这样纯粹炽热的情感此刻却像绵绵细针,刺入女人深邃的瞳孔,清明眼眸遍布血丝,她只能闭上双眼,挺直的脊梁紧绷着,不堪重负地弯下去,掐着夏问洲肩膀的手深深陷进肉里,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她想起来了。
许愿的代价,是所谓气运,所谓命数。
儿时作为小熊,她与林舒星一同度过了无数晦涩时光,早早的发现了这个秘密。
不仅仅是她在帮助林舒星实现心愿,也是林舒星拉住了她,才让她没有太早坠入无垠粘稠的黑暗中。
小小的女孩用手指在毛茸茸的布熊上勾勒出一抹笑容,在梦境和现实的间隙,她们一起牵着手越过深深浅浅的水坑,找到安全的秘密基地,一起躲在背光处。
她们分享云朵做的棉花糖,分享一块彩虹饼干,分享快乐,分享寂寞,分享痛苦。
在被遗忘的时光里,方奕远没有现在这么洒脱。
废土世界充斥着污染,文明如同流星坠落在天际,可现今社会的二十三年前,偏僻荒野的山村,法治在边缘褪色,只剩下虚虚一层皮囊,内里早已被蚕食殆尽。
再回望艰难留存的身世,妈妈救下了河边险些被溺死的女婴,奶奶念叨着“造孽,”靠着故弄玄虚惊险救下了被人们称为疯婆子的妈妈。
她们一家三口都没有血缘关系。
这句轻飘飘的调侃背后隐藏着深深血债,只是奶奶从不说起过去,偶尔提及,也只是笑眯眯说有缘。
方奕不傻,从小她就能感受到环境里渗透出的森森恶意,她总是板着一张脸,手边时刻准备着能作为武器的东西,小大人的模样,眼神不善地将他人的窥探肆意反击回去。
门槛下掩埋着的坛子,新封的泥浆还没干透,清澈河流边漂浮着不该存在的肉团、树枝上高高悬挂的袋子……
无法回门,无法投生,人们对此习以为常,污染像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留存,更歹毒地从骨髓里钻进去。
唯一的区别在于,披着一层“文明”、“正常”的幌子,她这一世刚降生就险些被弄死,却不能报复回去,看谁都像潜在敌人。
系统一遍遍在脑袋里念经,念这个世界高高在上的法律法规,听起来像天书,至少和她们那时面朝黄土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奶奶根本不信佛,但家里还是供着几尊像,硬要说起来十八路神仙多多少少沾一点关系,晚上总是在木门前落下厚重的门栓和铁锁,用为数不多的鸡蛋换几根香烛点上,黑暗中的红光一闪闪,祈愿平安。
在许多同学陆陆续续从乡村学堂消失之后,方奕梦到自己在梦里寻找一位很聪明懂事的同桌,同桌语文很好,来支教的老师很喜欢让她站在讲台上大声朗诵作文,有一种炊烟般的情绪笼罩在字里行间。
老师说这叫灵气。
方奕找了很多地方,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直到黄昏时分,方奕走到河边,看见对方的遗体从河里飘过去,背朝上,只有乌黑发亮的麻花辫,湿漉漉的露在外面,没什么亮眼的特征,和千千万万个普通女孩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方奕就是能认出来那是她。
方奕走到桥上,看见千万具尸骨从河里飘过去,还有巨大的、金灿灿的佛像。
奶奶站在河边念着经文,抬起头,沉沉叹了一口气,对年幼的方奕说,不要去恨。
但其实那位同桌没死,多年后方奕回乡还遇到过她,家里供奉的神像也从来不曾是金色的。
沉默是一个沉甸甸的符号,凝固成天边的云。
你的仇人是谁,你要向谁挥刀?
方奕不知道。
仇恨仿佛也是一种罪恶,她无数次想象这片田野上应该有一把熊熊燃烧的火。
她的世界从灰色变成了深刻对立的黑,直到某天摔进少女的梦境。
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就此相遇。
林舒星的梦境是亮得近乎于纯白的彩色,一切都冷冰冰的,秩序化为囚笼,即使是梦中也将她永恒禁锢在那里。
女孩太漂亮了,比火力最猛的枪械还让人心动,方奕看得一眨不眨,掐了自己一把。她好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