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104)
急奔带起的风拂过耳廓,罗漫秋脚下不停,脑子里终于想起一件事:“川老师!”
话音未落,头顶掠过一道身影,像疾飞的鹰一般,亦如流星划过夜空,瞬息之间,疾行百米!
不等旁人看清她的动作,在那凶手近在眼前之时,她单膝落地,手掌撑地,足以把黑夜照亮的银光自她掌心蔓延,在满是枯草的荒田之间结出神圣而不可挣脱的法阵。
霎时间,浓黑的夜色被照亮,比正午日光还要耀眼的银光铺满天际,连那凶手身上的黑雾也被驱散多半。
朦胧的身影显露一瞬,但也只能隐约看见四肢,在眨眼之后,这人的身躯又再次隐入更似深渊雾障的黑气之间。
见势不妙,这人想继续奔逃,但脚下的法阵银光像是锁链,紧紧箍在脚下让人不得动弹。
川录闲快速起身,修长的手指捏出复杂的法诀,游龙一般的银光在指尖窜动,她抬手,银光便化成利剑往前方飞去!
利刃破开虚空,直冲那人面门而去,刹那间,那人身上的黑雾往前蔓延,虚幻的雾气化为实体的盾——
嗙!
银光与黑雾相撞,撞出金属的铿锵之音,虽然黑雾替这人裆下一击,但利刃带起的剑风依然越过黑雾阻挡给了这人直冲内里的一招。
那人闷哼一声,身形一时有些不稳,身上的黑雾在乱窜,川录闲抓住机会,朝这人伸出手。
下一刻,那人手中的证物袋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往川录闲的方向来!
不过半个呼吸,川录闲拿回东西,眼前的人还被脚下法阵束缚,却伸手想要捞回那证物袋。
但这人不能移动,只能动作上半身,颇有待宰羔羊的意味。
川录闲站在原地看着这人负隅顽抗,嘴角往上勾了勾:“道行不是挺深的?怎么今天不出手?”
她明显感觉出来这人今晚这一趟并未用全力,到现在都还未曾出招与她对上,如果这人真真正正地出招,那她二人多半还得来回几个回合她才能把这东西拿回来。
明明道行深厚,却至此境地都不出手,想来是一件奇怪至极的事。
“或许你是不好意思去自首?想让我来吗?”
说罢,川录闲十指勾缠,细长手指交错,掌心之中银光像是汇成一颗灵珠,她双眼眯起,嘴唇轻动,脚下法阵像是渔网一般缓缓收拢!
银光笼罩在那人身上,黑雾几乎要被这刺眼的光芒驱散干净,朦胧身影逐渐显现。
天际的银光渐渐熄灭,复而被黑暗霸占,野鸡啼叫,一切将要落定。
忽然间!那被法阵兜住的人像是案板上的鱼想要再搏一搏生机一般,黑雾之间骤然划出一阵浅绿光芒。
和诡谲的黑雾不同,这阵浅绿的光透着柔和,不像是杀招,如要破局,这个招式完全是杯水车薪。
但笼住这人的法阵银光倏地灭下去!
一瞬的喘息时间,那人不再惦念要抢证物袋,只顾着奔逃,几息之后,那团黑雾便彻底消失不见。
四周恢复安静。
像是从来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微凉的风吹过,耳边有几声鸟鸣,听来像是麻雀,空气中浅浅的香灰味,混着夜晚土地的腥气一起灌入鼻腔。
现在还未到十月,山上夜晚微凉,但川录闲望着那人逃走的方向,如坠冰窟。
那道浅绿光芒,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养护花草的法子。
她只教给过师妹们,连师父都不知道。
脑子开始发懵,心中顿时成了一团乱麻,四肢从指尖开始僵硬,一点一点,让她被这汹涌的情绪掩埋,双眼前不断闪回方才两人交手的场面,那团黑雾像是哽进了她的喉咙。
无措,茫然,痛心,几多情绪搅着,又拉扯着,最终在脸上呈现出来时是无边的空白。
耳边风声呼呼,她站在原地,呆滞地握着手中的证物袋。
“川老师,您怎么样?”罗漫秋跑过来,先接过证物袋,然后伸手扶住她。
川录闲回神,眨了两下眼:“……我没事。”
她说完,转身往被挖开了的两座坟走,罗漫秋意识到她们还得赶紧把这坟给填回去,于是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往后的时间都在静默之中度过,两人填好坟,另一队也完成任务下来,罗漫秋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事,结果另一队完全没有任何波折。
这个插曲过去,两队安安稳稳地下了山,坐上车的时候时间不过才凌晨四点,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摸地把车往回开。
直到车子缓缓驶上回县城的路,所有人的心情才放松几分。
天还是黑的,只不过极远处已经现出一丝光亮,河水静静流着,川录闲侧头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象。
“刚才,失手了。抱歉。”她轻轻出声,清冽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沙哑。
猜测她是在自责,罗漫秋轻咳一声之后开口:“没事,本来也没计划现在就能抓到这人,您能把证物袋拿回来已经很好了。”
“……嗯。”
陷入安静,车厢里的气氛沉下去,情绪掩入一片漆黑之中。
川录闲闭眼,放在膝上的手却被悄悄牵住。
手背被温热覆盖,细腻的掌心肌肤贴上来,川录闲没睁眼,没抽手,任由身边那人静表安慰。
越野在乡镇公路上奔驰,早秋的露气攀上车窗,水泥路面上的灰尘被车轮卷起,在空中飞扬之后又落下。
-
因为行动是在半夜,所以休息时间自然顺移到了清晨加一整个上午,再因为昨晚罗漫秋说了要下午才回潮东,众人也就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太阳高挂天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