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233)
所以根据那些研究和论调,就真的能分辨出来她此刻,是她自己,还是在剧里应该高兴的那一个,虚假的角色吗?
没有人敢打包票,就算她是这世界上最负有盛名的微表情心理学家。
就像从没败诉过的律师也只敢说自己胜率99.9%。
谁敢确定呢?谁都不敢确定。
但川录闲现在很确定,她确定木遇春其实难过得像是一滴悬在半空的雨,从哪里来,要去哪里,甚至自己是谁,她都不算太清楚。
她不奢求在哲学中参透人生的真谛,她只是单纯想要一个答案,关于自己的答案。
但老天从来不偏爱她,让她在这条路上第一个知道的消息是,她妈妈,去世了。
换个更通俗的说法,就是她妈妈,死了。
这让她还怎么找答案呢?她会把这条路全然变成关于妈妈的道路的。
也让她怎么更好地掩饰情绪呢?她管不住从眼底跑出来的那几丝悲伤。
那悲伤宛若丝线一般,轻飘飘的,细缕缕的,从她双眼中缓缓荡出来,让人好像看见了,又觉得是眼花,好像听见了,又觉得是因为昨晚睡太晚而出现的幻觉。
是幻觉吗?不是。川录闲凝着木遇春的眼睛。
因为如果她心底还有希望,就不会把自己以前努力存的钱多给出去哪怕十块。
作为一个穷学生,她能存下这些钱很不容易的,是她要买房子的,是她要给妈妈投资店面的,是她要让自己和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这些就是她生活的“奔头”。
现在她连这都开始舍弃了。
川录闲很希望是自己矫情想多了,但其实她想不想多对于木遇春来说并不重要,如果木遇春已经做了什么决定,她不会干涉。
人各有命。
脑海中思绪翻腾,川录闲面上却不显,自将木遇春说的话在耳边回放一遍,而后关掉还未熄屏的手机,笑过收下这笔还款。
见她这般,木遇春知道她是收下了,于是歪歪脑袋,再笑了笑。
笑得还很好看。
喂,还钱就还钱,做什么笑这么好看啊……唯因已经把嘴里那口土豆丝嚼了89下了。
花心大萝卜川录闲,知不知道什么叫边界感!就算割舍不了施听云,别老和别的美女有这种暧昧气氛都不行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唯因心里的小人恶狠狠踩川录闲的影子。
川录闲把手机揣回兜里,抬眼时注意到这人似乎只嚼不咽啊。
于是身子一侧,一边手肘搭上餐桌,颇为正经地采访道:“唯因小姐,请问您觉得这土豆丝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呢?”
终于想起我来了啊……唯因动动喉头,继而边拿筷子夹另一个菜边说:“酸的。”
不管什么菜,都是酸的!
“嗯?”川录闲疑惑了。她刚吃了,不是酸的啊,宜周这边好像也没有把土豆丝做成酸口的做法。
木遇春提起茶壶给自己的杯子满上,说:“醋放多了吧。”
唯因闭眼白她一眼。
清楚看见她那双眼珠在薄薄眼皮之下转了又转,木遇春哪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厌烦了,被人翻白眼了,于是弯弯眉眼,端起茶杯隔空向唯因的方向递了一递。
以“德”报“怨”,也是在社会上夹着尾巴做人的一大准则。
待看清唯因睁开眼后眼中怨气更甚,木遇春便将手收回来,很有礼仪地喝了半口,随后动作轻柔地把杯子放回原位,像个大小姐似的。
正午日光从窗玻璃外透进来,落到她俊俏的脸上,也跟着变成了不灭的夜明珠光似的。
看来她妈妈确实把她养得很好。唯因却是先想到这件事。
思绪歪到这件事上,她就再对木遇春烦不起来了,甚至觉得几秒前那个白眼也实在是冒犯,再抬眼时,怎么看木遇春都觉得她在强颜欢笑。
好吧,原谅她了,和之前在医院病房里乱说话导致川录闲对唯因本人有片刻怀疑的那件事一起原谅了。
脑中七拐八拐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果,唯因觉得自己还真是大度,于是脸上表情都泛圣光了。
……?
川录闲倒吸一口浊气。
这土豆丝里不会有毒吧?唯因不会正好吃到那发了芽的一颗吧?不会是厨师放错了什么调味料结果这东西和唯因体内什么物质发生化学反应了吧?
要不然怎么讨论个土豆丝讨论出来一脸圣母笑啊?
她早上吃了什么来着?面包?牛奶?还是没煮熟的玉米?不对,她早上因为没胃口所以什么都没吃啊!
川录闲皱紧眉头拿筷子扒拉土豆丝。
旁边服务员经过,表情很警惕。别是来找茬的吧这人……不会是想往里面放苍蝇然后借机免单吧!不行不行,得赶紧通知监控部门注意注意!
“咳咳,注意注意,9号桌9号桌,一位客人形迹可疑形迹可疑!”
压低了声音,表情很自然,看来是以前被人坑过的倒霉蛋。
但也不太专业,因为声音并没有低到让9号桌的其他客人变成聋子。
……
唯因抬手扶额,木遇春很安静地继续喝茶。
这家餐厅的茶还蛮好喝的哈。
“川录闲!”唯因用手肘狠狠一捅身边那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想起去扒拉土豆丝的人。
接着将声音压得比那服务员的声音还低地说:“你发什么神经!这土豆丝惹你了?”
川录闲没防备地挨了这肘击,手上顿时松了力气,一双筷子哐当落到桌上,紧接着骨碌碌在桌面上滚,最后啪嗒两声,掉在一脸警惕的服务员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