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54)
【我知道李复言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果然,在我出发前一晚他又来了。他又弄了我一个通宵,甚至把我抱到爸妈房间门口去做,他射。出来的时候低吼,像是没开智的动物。】
【对,他就是个没开智的动物,我不过是被一只狗咬了。】
【等我的伤口好了,我就有新的人生了。】
【这本日记我就不带去了,就让这些苦痛的记忆留在这个并不属于我的家里。】
【属于我自己的人生,要来了。】
苍劲有力的字迹在这里就停了,往后的页面都是空白的,江风又吹过,吹得纸张都刷刷作响。
唯因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上,她捧着日记本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双眼中不知为何已经含满了泪水。
她一眨眼,眼泪顿时就落下来砸到手里的日记本上,她赶忙伸手去擦,到最后却还是留下一道水痕。
“对……对不起。”她抬头看着李词。
李词摇头:“没事,这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唯因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手里的日记本像是块红铁一样让她拿着有些难受,她想多看李词几眼,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只能讪讪地低下头。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只有极远处还有些微光,川录闲看着唯因这副难受却不知能做些什么的样子,心里未知之地莫名被戳了一戳。
她盯着唯因看了两眼,而后才伸手把日记本从她手里抽出来。
“这个,你还要吗?”她看着李词,手上拿着日记本晃了晃。
李词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回答:“不要了。”
“确定?”
“确定。我要来干什么呢?回味痛苦吗?”
川录闲点头表示了解,而下一秒,那粉色皮质外壳的本子就飞了出去!
日记本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在半空待了不过几秒之后就重重砸进南江中心,再过了一个眨眼的时间,那本子就再也看不见了。
就连激起的点点浪花都马上被洪流掩埋了。
李词的视线跟着那本子落进江里,等回神之后才看向川录闲:“就这么扔了?”
“不然?”川录闲歪头看她,眼中的神色像是觉得刚才那个动作理所应当。
头顶的路灯开了,冷白的光洒下来落在川录闲脸上,她本就是清绝的长相,再被这灯光一衬,说是神仙也不为过了。
李词品着她话里的理所应当,视线在她脸上悄悄流转:“扔就扔了吧。”
“其实,就算你要让我找回来,我也是找不回来的。”川录闲笑着说出这句话。
“不让你找,”李词被她逗笑,“谢谢你。”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一路已然说了不下十次谢谢,但这两个字就像是在她嘴里扎根了似的只要看见川录闲就要往外冒。
川录闲欣然接下这又一句谢,抬手喝了一口啤酒之后转头问她:“你之后想去哪儿?”
“哪儿都想去。”
“哦?口气不小啊。”
李词点头:“对,我就是哪儿都想去,我没福气让爸妈陪我去看,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倒还乐得轻松。江河山川,湖泊大海,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雪,都还在等着我呢。”
她说着笑起来,那一声笑中隐约含着几分释然。
“反正我都死了,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做了,这不正好让我慢慢看这天下山河吗?”
她原本以为她的新生开始在十八岁那年,但直到她二十六岁生日那天,她意识到并不是。
她竭尽所能去摆脱的人最后依旧摧毁了她,或许这是天定,是现在很多人说的“宿命感”。
有些时候也会觉得不公,觉得凭什么。
但实在是不知道遇到川录闲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心里积压已久的淤泥在那个日记本飞出去的一瞬间里就被铲除干净了。
心里澄明之后,她便开始觉得——
死后才是她的新生。
“对,这天下山河你要慢慢看。”川录闲附和她说的话,又抬头往江对岸眺望。
李词收了心里一应思绪,捏着易拉罐看着身旁的人:“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天地之大,多少人一别就再不会相见。
川录闲看着对面楼上的彩灯,脸上被凉风吹起温和的笑,她把手里的易拉罐磕在栏杆上,“当”的一声混进吹过的风里。
“有缘自会相见。”
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强求重逢。
李词了然,显然这句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她没觉得落寞,只又看着川录闲:“你能抱我一下吗?”
“嗯?为什么?”川录闲有些不解她这般请求。
“没有人抱过我。”
她看着川录闲的双眼,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川录闲听完她这句话,便向她迈了一步。
川录闲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柔柔的,像是在搂着一件宝物,她把脑袋靠上川录闲的心口,双臂环过劲瘦的腰。
心跳震得耳朵有些痒,双眼之中却含了泪花。
竟然……是这么一个只见了几面的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尽管这拥抱也马上就要撤了,但这短短的时间也就够了。
川录闲俯身到她耳边:“此前皆是虚妄,往后才是真实。我祝你一帆风顺,百事大吉。”
温热的气息笼住耳垂,李词往后缩了缩。
她索性松手从川录闲怀里退开,看了眼身旁的南江之后向川录闲和唯因挥手,等到下一阵风来的时候,她转过身向前走。
她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
就算死了又怎样,照样向前才是正道。